眾人雖然心中有疑問,卻也來不及深入思考,情勢的變化實在是太快了,根本不給人時間。
「快了!」
「快了!」
他們已經能夠感到,繩索已經被抽到了盡頭,底下的東西很快就要浮出水面。
「你們說,魏市丞這人最喜歡的東西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錢啦!」
「沒錯!」
「以前他總是變著法子在西市坑錢,商戶們都是叫苦不迭,可是他最近好像不這樣了,難道轉了脾性了?」
「怎麼可能!」
「那是因為他現在有了新的弄錢的地方了!」
就在即將揭曉答案的關鍵時刻,身強力壯的武侯們卻忽然有些放鬆了。
閒聊之間,居然即將收穫大新聞,怎能不讓他們興奮。
「什麼地方?」
這個提供消息的武侯,是幾人之中最年輕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冒著機靈氣。
平日裡雖然經常辦事不牢靠,但確實是消息最靈通的。
身為往來巡查的武侯,掌握東西兩市的最新情況,當然也是應有之義。所以,別看他辦事輕佻,陳旗官卻還很喜歡他。
在同僚之間,人緣也特別好。
但見他微微一笑:「你們可知道那生意火爆的裴家店?」
「知道知道!」
「店老闆以前還是有名的病秧子。」
年輕武侯做了個故作高深的表情,淡然道:「那家店,是裴范先和魏市丞合開的。」
「那裡生意這樣火熱,魏市丞又怎麼會受窮,他是發了大財,這才放過了西市的商戶。」
眾人一副,果然這才是老魏一貫的尿性的表情。
猛然間就頓悟了,這樣的老摳,今晚跑到這裡來,肯定沒憋著好屁。
幾人咬牙切齒的,用力一提。
魏老摳!
你就等著受死吧!
實證在手,天下我有!
忽咻!
噼里啪啦……
纜繩拋到一邊,青黑的布片終於全都被拉了上來。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只有一塊布?」
陳旗官蹲在地上,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一塊布,黑黢黢的,還泛著水澤,是濕透了的。
這塊布的兩端,已經開好了孔洞,另一端是拴在岸邊的。繩索足有五丈長。
「看繩索的長短,這塊布應該是被沉在水底的。」陳旗官做出了最可靠的判斷。
「單單一塊布,放到水底有什麼用?」
「不清楚,但肯定有鬼。」
陳旗官起身,舉目四望,放生池兩端如今花草相連,齊整的很,景觀頗為賞心悅目。
這份美景,還要感謝貪財愛錢第一名的魏伶,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陳旗官才對他網開一面。
雖然貪錢,手段還十分卑劣,可魏伶確實是個能做事的人。
西市掌握在他的手裡,已經足足八年了,這八年,西市在他的管理下,各項事務井井有條,從沒出過大紕漏。
這樣良好的狀態,說和魏伶沒有半點關係,那就太偏心眼了。
「你們剛才有沒有聽到怪聲?」
總結了魏伶的諸多好處,最後歸結到一處,還是要想想他今天冒著風險,黑天半夜的跑到這裡,究竟想做什麼。
「什麼怪聲?」
風聲?
雨聲?
還是狐狸叫?
咻咻咻……
嗷嗷嗷……
不知為何,剛才還平靜如常的池水畔,竟然出現了淅淅索索的聲響,各種詭異,各種神奇。
那聲音,時而哀怨,時而尖刻,幾個武侯原本就是隊伍里膽子最大的,日常巡夜,從來也沒怕過。
這一次也撐不住了,趕忙裹緊了肩膀,抵禦冷意的侵襲。
「真是沒出息!」
陳旗官轉頭,看到他們這一副慫樣子,登時就急了。
「我是問你們,剛才拖這塊布上來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怪聲?」
「我剛才好像聽到一點稀稀拉拉的聲音,不甚清晰,你們聽到了嗎?」
原來是說那時候啊!
幾人長長的舒了口氣,終於緩過勁來。
「好像是有點聲音。」年輕武侯第一個反應,看向幾人,眾人也連連應和。
「確實,我記得還有些清脆,對,沒錯,是脆脆的聲音,並不沉悶。」
「對對,我也想起來了!」又有一人上前一步,繼續提供消息:「那聲音好像很熟悉,以前一定聽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快想!」
「一定要想起來!」終於有些有用的信息,陳旗官催促道。
可那是什麼聲音?
眾人迷惑非常,真的想不起。
那聲音轉瞬即逝,還非常細碎,根本不清晰,而他們這些站在岸上的人,連究竟是什麼東西發出了這樣的聲響都沒看清。
又如何做出合理的推斷?
陳旗官站在岸邊,又遷延了片刻,見還是沒人能給出合理的答案,只能另尋他圖。
「你們幾個,把這青布再放回池裡。」
「還放回去?」兄弟幾個全都震驚了。
「好不容易弄上來的,旗官不打算做證據了?」
甭管這塊布它現在究竟有多麼不堪,可這好歹也是現在找到的唯一的證據。
怎能輕易放棄。
在場的武侯都很不服氣,怏怏的,誰也不肯動手。
「旗官莫非也想放過魏市丞?」
屬下們的眼神中,透露出那種早有預料的悲憤之感,雖然這只是他們日常巡邏之中遇到的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以往,他們處理過的那些案子,比這事可大多了,什麼皇親國戚當街打架啊,什麼羽林衛將軍盜伐街樹啊,各種麻煩事,無論遇上多麼顯貴的人物,他們都能挺直了腰杆,理直氣壯的處理。
而現在,區區一個魏伶,官階不過六品,旗官為何就退縮了?
他們說什麼也想不通。
別說是他們想不通,看他們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陳旗官也很想不通。
「你們這是怎麼了?」
「誰說不接著調查了?」
「把這塊青布原樣放回去,不就是在調查嗎?剛才的聲響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響?」
「我們全都不知道,只能恢復原狀,看看魏市丞弄這麼個東西放到水底,究竟是想做什麼。」
「原來是這個意思。」
「還是旗官聰明,能想到這樣的好辦法。」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趕緊忙活吧。幾人挽起了褲腿,跳進了水裡,把青布片原樣放置好。
怎奈何,這差事還真是不好做。
別的不說,想原模原樣的放回去,實在是太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