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們的臉上寫滿了哀求,卻又不敢開口相求,就怕被武侯們看出破綻。
魏伶定了定心神,這些小吏可全都仰仗他了。關鍵是,他也只能撐住,這件事若是鬧大了,最倒霉的,肯定是他這個西市丞。
就算為了自己,今天也要過關。
「說吧,你們到底是做什麼來了?」陳旗官的語氣已經漸漸不耐煩,轉為質問。
魏伶把老臉一扔,笑道:「就像我說的,我們只是想來抓空子許願的,沒有別的意圖。」
「可我剛才明明看到,你們是要下水,你們穿成這樣還要下水,怎麼會是去許願的。」
「就在這個橋上,許願的人是怎樣作的,我見過不少,從來也沒有下水許願的。」
「我下水了嗎?」
「怎麼可能!」魏伶的老臉逐漸僵硬,嘖嘖,萬萬沒想到,他們的眼神還挺好。
隔著一個對岸,居然看得這樣清楚。
「你們看錯了!」事到如今,只能打死不認,陳旗官經驗豐富,終於看出魏伶心中有鬼。
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他,這個老狐狸,以往在西市就臭名昭著,以老奸巨猾著稱。
最近看他十分勤勉,也不再坑錢,還以為他改好了,這下才知道,果然還是狗改不了吃X。
「魏市丞,你不要不承認,我們哥幾個全都看到了。」
「其實,你就是照實說了,我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畢竟,你還是西市的主事,兄弟們以後巡城少不了你幫忙,不會難為你的。」
身後的小吏們,早就在這淒淒冷冷的橋上站怕了,聽到武侯這樣說,當下就心思活動。
「你們誤會了,我們其實……」
「其實就是來許願的,根本沒有什麼別的事。既然兄弟們說不想為難我,那老夫就此謝過了。」
「我們先走了!」
不等陳旗官發話,魏伶就抬腳一溜煙的跑了,活動自如的樣子似乎讓人忘記了他的年紀。
陳旗官目送著一行人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旗官,我們不追嗎?」
「他肯定有問題!」
「就是,這麼晚了,橋上早就沒人了,他怎麼冒出來的,還帶著許多人,根本不可能是來許願的,照我看,肯定是有陰謀!」
眾人一致認同,魏伶肯定沒安好心。
這也沒辦法,誰讓魏伶以前做人不檢點,信用太差呢。
陳旗官卻揮揮手,攔下了眾人。
「不必追了。」
「他一個市丞,大小也是個朝廷命官,我們既然沒有抓到他的真憑實據,抓他做什麼?」
「此人一向詭計多端,衝動行事說不定還會被他反咬一口。」
「可是,我們就這樣放了他?」
「我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武侯們群情激昂,在他們看來,魏伶這樣的刁官,就應該抓住他的把柄,把他掀翻。
可陳旗官卻不這樣想:「你們別急,在沒有抓住實證之前,先放他一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走!」
「我們下水看看!」
一直以來,東西兩市一直都是武侯們關注的焦點,這兩個地方魚龍混雜,南來北往各色人等聚集,其中免不了有一些蠅營狗苟。
所以,每次巡城,武侯們都會特別關注這兩個地方,時間長了,自然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一點點異常,些微的變化都逃不過他們的搜尋。
陳旗官自然發現了魏伶的異樣,不過,作為西市一霸,他們這些做兵的,還是要給他留些面子。
只不過,也不能輕易放過便是了。
陳旗官身先士卒,跑到了池岸邊,放生池說是池塘,其實占地很大,完全可以算是個小型的湖泊。
每每長安城連日暴雨的時候,放生池這裡還會泛起洪水,讓周圍的住戶相當頭疼。
故而,官府在放生池附近也設置了堤岸,雖然是小版,短版的。
陳旗官沿著堤岸摸下去,憑著印象來到了魏伶他們剛才到的地方。
「你們想想,是這裡嗎?」
一抹淡雲飄過,正好遮蔽了視線,眼前的池水變得晦暗不清,陳旗官頓時有些心虛。
可他身後的這幾位,自然也是指不上的。
當時發現魏伶他們,也全都是仰仗陳旗官的好眼力,要是換做他們,或許連站在橋上,風騷十足的魏伶都發現不了。
「是這裡!」
「肯定是這裡,沒錯!」
這幫烏合之眾,老陳算是看出來了,全都是指望不上的,他只能自己沿著岸邊,仔細搜尋的。
剛才放過魏伶,也是因為沒有抓住現行。
回想起來,確實有些後悔,剛才應該晚一些出聲才對,說不定那幾個小吏早就下水了。
剛才近距離觀察他才發現,雖然遠處看上去影影綽綽的,但他們幾個確實都沒有下水,身上的袍服都是乾爽的。
既然沒有下水,他們在池邊走,你也只能說他們形跡可疑,盤問幾句,卻並不能搞清楚他們究竟在做什麼。
若是硬抗,以魏伶的三寸不爛之舌,也耐不了他們如何。
「陳旗官!」
「這裡有條繩子!」
幾個武侯雖然眼神差點,但勤懇能力是絕對沒的說,不必老陳吩咐便四散分開尋找證據。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要找什麼樣的證據,但這裡周邊的情況他們還是很熟悉的。
只要發現不同,便肯定是他們要找的。
抱定了這個信念,果然就有發現。
陳旗官上前,擦亮了一個火舌子,岸邊的情況果然更清晰了些。
確實是繩子。
還不止一條!
好好的池塘邊,為何會出現纜繩?
看起來還相當乾爽,像是臨時放置的。
陳旗官眼前冷光一閃:「快拿起來!」
纜繩的一邊還連接了盤扣,是專門固定在岸邊的,他判斷,這幫人下水,肯定是循著這個繩索找東西的。
可他哪裡知道,魏伶安置這個東西究竟想做什麼,一心抓把柄的他,拋卻了慣常的理智。
招呼著武侯們把纜繩拉上來。
武侯們七手八腳的,一起用力,纜繩就在他們的眼前,一點一點的浮上了岸。
他們要緊了牙關,卯足了力氣,已經做好準備,魏伶一定在池底藏了好東西,重量還不輕。
可誰成想,那隱藏在繩索下方的不明物體,剛開始確實是沉甸甸的,可等他們繼續使力,把繩子漸漸抽上來的時候,又仿佛瞬間失去了重量。
變得輕飄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