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周聿深已經徹底失聯,一天一夜了。
鄭助理坐在酒店餐廳里用晚餐。
剛吃到一半,慧子在他對面坐下來,她也不說話,只是端坐著,安靜的看著他。
鄭助理只抬眸朝她看了一眼,也不理她,繼續自顧自的吃東西。
沒一會,鄭助理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來電是傅佩。
鄭助理只餘光瞥了一眼,並沒有立刻接起來,他喝了兩口湯,抬起眼帘,看向坐在對面的慧子。
她神色平和,目光淡然的看著他。
鄭助理打趣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不是人。」
這話明顯還有後半句,慧子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真是穩定的像一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人,只是監控他人做事用的。
鄭助理同她對視了片刻,才轉開視線,拿過手邊的紙巾,哼笑一聲,擦了擦嘴巴。桌上的手機還在持續不斷的震動著。
傅佩給他的期限早就超了。
到現在,仍沒有半點周聿深的下落。
鄭助理拿起手機接了起來,言語恭敬,「夫人。」
傅佩諷道:「我還以為你也跟著一起失蹤了。」
鄭助理:「總要有點時間。周總連手機都沒帶,要找他,等同於大海撈針。我手邊的這些人,本就是您的人,有沒有消息,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又何必再多此一舉,給您交代您已經知道的事?」
傅佩:「你心有不滿?」
「我沒有什麼不滿的,我只是感覺自己沒有臉面去應對您,您給了我那麼高的薪酬,我連周總都看不住,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您說我有什麼臉面?」
傅佩:「是嗎?」
鄭助理沒有接這話。
傅佩沉默了數秒,接著道:「最好是這樣。鄭封,這些年你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裡。你不要覺得你自己現在的職位已經到頂了,只要你足夠忠心,做事勤懇,你還是有往上的可能。我想,這幾年你也應該感覺到自己在公司的權利,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吧?」
「我相信你對聿深的忠誠,也相信你懂得權衡利弊,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所以,只要聿深好好的,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但如果,你做出任何對聿深不利的事情,我也可以讓你一無所有,永遠都翻不了身。」
傅佩這些年,對他一直就是恩威並施,給的好處也確實很多。
就算他不要,傅佩會用她的方式,讓他不得不收下。
不但是他自己,連帶著他的家人一起,全部都被動受到了她的恩惠。
得到的越多,他就越是下不了這艘船。
強行的綁定在一起。
這樣一來,他就無法清白的向周聿深坦白一切。
只要是人,對金錢對權利,一定會有欲望。一旦嘗過那個滋味,欲望只會越漲越高。
就算鄭封清高,那麼他的家人呢?
也都能視金錢如糞土?能眼看著半隻腳都已經步入上層,被打入底層嗎?
由儉入奢難,沒有人可以逃過這個定律。
這就是傅佩制衡他的方式。
當然,像鄭封這樣有能力的人,真給了太多的權利,一旦野心被滋養大了,也會有很大的風險。
是以,她嘴上說著信任,實際上,她從未真正的相信過鄭封。
鄭封不是蠢人,手裡的權利,是實的還是虛的,他看得出來。
其實,傅佩若真如她說的那樣,就根本不用擔心他會對周聿深透露真相。
顏熙都已經死了,告訴周聿深那些事的意義不大。
更何況,周聿深現在這個狀態挺好的,根本就沒有說破的必要。
傅佩在關於周聿深的事情上,還是過度緊張了一些。
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再說,周聿深只是把顏熙給忘了,他並不是沒有腦子。以周聿深的敏銳度,傅佩再這樣下去,情況就不好說了。
傅佩:「儘快找到他。明白嗎?」
就在傅佩要掛斷的時候,鄭封開口道:「您有沒有想過,您的行為才是最大的破綻?」
「什麼?」
鄭封:「您認為他故意跟我們斷開聯繫,是因為他想起來了?您覺得,周總是這樣的人嗎?」
周聿深除了忘記了顏熙,其他方面並沒有什麼變化,脾氣性格,解決問題的能力,沒有任何變化。如果他真的想起來了,他第一件事,應該是要廢掉傅佩在公司的所有權限。
並且報復每一個參與讓他失去記憶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怎麼著都不可能是自己跑了。
「桐洲那邊已經不讓外來人上島,他們現在團結一致,對我們有了防範。我想,周總應該是想到辦法,去解決問題。我們可以先等一等,您覺得呢?」
鄭封隨即,又補充道:「您不想讓他察覺到異樣,我建議您不要再對他管控的這樣嚴格。小孩都不願意被家長管著,更何況周總不是小孩了。」
傅佩沒有接著話。
沉默許久之後,就兀自掛斷了電話。
鄭封將手機放回桌上,抬眸衝著慧子示意,「你的任務完成了吧?」
慧子照舊什麼話都沒說,自顧自的起身準備回去。
鄭封倏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慧子迅速的掙脫開,再次看向他的眼神,冷厲了幾分。
鄭封笑了下,「怎麼?你古代來的?抓一下手腕都不行,我又沒碰到你的肉。」
慧子略微皺眉,「你想說什麼?」
鄭封:「周總不在,你也沒事做。不如一塊去喝一杯?」
「不去。」
「你不說,她不會知道的。」
慧子自然明白,他嘴裡的『她』是誰。
慧子深深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自顧走了,用行動來拒絕他的提議。
鄭封很快收回視線。
手機再次震動,他看了眼,是醫院那邊來的電話。
「鄭助,情況有變。人被推進了急救室,可能要開顱手術。」
鄭封皺眉,「我過來一趟。他家屬來了嗎?」
「來了。」
「你先跟人談一談,我一會就到。」
掛了電話,鄭封就立刻去了醫院。
受傷最重的那個,當天就從鎮裡的醫院轉到了市裡的三甲醫院。
但這個人的受傷,是有爭議的。
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這個人是因為他們這邊的人,才從架子上掉下來,摔成重傷。
畢竟當時起衝突的地方,跟他做工的地方,還是有些距離的。
偏,又沒有監控,就變成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但記著發出來的相關報導,看似公正,但有些字眼,還是對周氏不利。
本來大眾會更加傾向於弱者,這麼一來,他們還成了原罪。
要不是他們強行入場,用權力和金錢,來強行破壞別人的家園,就不會有人受傷。
村民守衛自己的家園,是本能。
而他們屬於入侵者,就算被弄傷,那也是活該。
法律上正當防衛的情況下,誤殺了對方,那也是無罪的。
醫院裡還有記者蹲著。
鄭封到的時候,在醫院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夜裡光線不是那麼好,看著像陸時韞,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