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深根本就不聽他們說話,整個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只做他想做的事情。他一把扯開了鄭助理,一步走到醫生跟前,揪住了他的衣領,漆黑的眸色深沉的可怕,眼底藏著讓人不易察覺的慌張,他一字一句的說:「那麼我請問,我妻子要是死了,誰來負這個責任?!」
他用力將醫生摁在門上,「你現在給我立刻進去救人。血不夠,我有辦法。有人可以給她獻血!不管你們這裡缺什麼,我都會想方設法去弄來。我也可以捐錢給你們醫院,把設施全部換一遍都行。只要你把她給我救回來,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聽懂了嗎?!我要人,我要她活生生的回來!」
等在後面的家屬都著急了起來,罵罵咧咧的上前。
指著周聿深咒罵,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像你這種人,死的就不該是你老婆!你才是最該死!」
「仗著有錢有勢,在這裡擾亂醫院的秩序,影響別人救命。我要曝光你!」
有人舉起手機,對著周聿深拍視頻。
傅佩見狀,立刻上前要去阻止,被男人的老婆一把拽住了頭髮,將其猛地拽到旁邊。
女人看著瘦小,力氣極大,傅佩差一點摔倒。
被她這麼一拽,人都有點懵。她長那麼大,活到現在這個歲數,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兒。
她朝著那女人看了一眼,粗鄙的人就是粗鄙。
估計也講不了道理。
傅佩抬手整理了一下頭髮,拿出手機準備叫人的時候,那女人再次上前,想要搶奪她的手機。
傅佩正打算警告,女人的手被人一把捉住。
傅佩抬起眼,略微愣了幾秒,神色古怪的別開了視線,說:「謝謝。」
女人奮力掙扎,咒罵道:「你們這些人還有沒有王法!有錢有勢,就可以在這裡為所欲為!影響我們普通老百姓正常就醫!我們是按照正常程序進來的!我女兒也是緊急情況,你們憑什麼要插隊!就因為我們不夠有錢,我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我女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跟你們拼命!」
手術室門口,周聿深還在糾纏醫生,擋著不讓人進手術室。
他這是不肯面對現實,在這裡發瘋。
周聿深揪著醫生,反覆的說:「把她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很快,醫院的安保人員上來。
陸承勤安撫了女人後,先一步上前,將周聿深拉開,摁在了輪椅上,將他弄到旁邊。
「抱歉,他剛失去了孩子和妻子,一時不能夠接受這個事實,才會這樣。並不是故意要橫在這裡,不讓你們進去,也不存在插隊。我們的家人,已經去世了。就在半個小時之前。」
話說到這個份上。
對方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人,一直在拍視頻的男人,也慢慢停了下來。
醫生和護士先把患者推進了手術室,只留了安保人員在門口維持秩序。
這時,傅佩整理好了自己頭髮,走到周聿深的面前,揚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你給我冷靜一點,面對現實!你以為你這樣做,熙熙就能夠回來嗎?她永遠都回不來了,不管你怎麼做,她都回不來了!」
這話,像一把刀子,狠狠的刺入了周聿深的胸腔。
那種痛,撕心裂肺。
整顆心被撕成了碎片,痛到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仰著頭,雙眼通紅,與傅佩四目相對,他的聲音低沉到近乎哀求一般,「你把她還給我。」
傅佩的心,也像是被插上了一把刀子,眼淚不知不覺的落了下來。她垂下眼,迅速的將眼淚擦掉,說:「我也很難過,但我們要面對現實。這也許就是她的命。」
周聿深倏地笑了下,「您說這是她的命?什麼命?如果我在……」
不等他說下去,傅佩直接打斷,「如果你在,熙熙只會死的更快。你不願意承認,我卻看的很清楚。所以我才不願讓你知道,讓你來醫院。聿深,你要面對現實,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把你當成是自己全部的熙熙了。你的步步緊逼,只會讓她感到窒息,更加的想要掙脫你的禁錮,一旦逼得太緊,她就會不顧一切的放棄自己的生命。你知道嗎?她最後,連我都不願意見,只見了陸時韞。你以為你在,你又能做什麼?」
傅佩深吸了一口氣,她一點也不想看到周聿深為別人眼紅的樣子,她緩慢的蹲下來,一隻手握住他輪椅的扶手,看著他,道:「她跟我們朝夕相處那麼多年,驟然離世,心裡一定會感覺到難受,這是人之常情。當年,你的那條狗意外死亡,你都要難過好一陣,何況熙熙是個活生生的人,在我們身邊陪伴了那麼久。」
周聿深眼眸微動,「在你眼裡,她是一條狗?」
傅佩微的皺了下眉,說:「我是這個意思嗎?周聿深,你少跟我說這些沒有用的,把責任推給別人。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自己是怎麼對待顏熙的。你說我把她當成是一條狗,事實上在你這裡,她有時候都不如一條狗!」
傅佩伸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厲聲道:「不要在這裡裝作深情,你根本就不愛她,你也根本就不會愛人!你只是占有欲作祟,等你真正冷靜之後,你就會發現,自己現在做的一切,有多麼的可笑。」
周聿深冷笑起來,他的眼尾通紅,平靜的說:「你以為你很了解我,你以為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
他用力的側開頭,掙脫掉了她的手。
由於太過用力,傅佩的指甲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然,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自言自語的說:「我不愛她,才是最大的謊言。」
周聿深拿開陸承勤的手,咬著牙,站了起來。他扭頭,深深的看了陸承勤一眼,而後又看向傅佩。
眸底閃過一絲冷嘲,沉聲說:「別跟著我。誰都別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