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世宗大路188號
「鏡頭能不能對準那個女人的臉拉近一點？」鎮暴車的車廂內，朴勛男指揮著趙正錫調整畫面，機器人終於還是成功地在電梯抵達24層前從通風管道進入了電梯井內，並從電梯自帶的換氣口進入了轎廂內部，從頂板的縫隙中繼續監視著坐著電梯下來的楊銘與尹智英二人。
「沒問題。」趙正錫點點頭，手中操縱柄上的小搖杆慢慢前推，調整抓附在轎廂頂板與縫隙之間的偵查機器人頭部的超微型鏡頭，由於角度問題，只能藉助電梯門表面稍顯模糊的反射圖像來確認女性的樣貌。
「微型攝像頭的能力有限，電梯自帶的WIFI節點帶寬也不夠，傳送回來的圖像質量太差了。而且反射面也不平整，角度錯位會導致計算機無法進行五官比對，」趙正錫對身後的朴勛男說道，「不過如果只按照照片進行比對的話，應該是本人沒錯，她的眼睛有點發紅，也符合她剛剛睡醒的情況。」
「嗯，現在的情況下能做到這樣也很不錯了。」朴勛男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由於第九區被本土與第十一區包圍在其中，所以除了東北部山區那群不成氣候的叛軍之外，整個特區的社會穩定程度其實還不錯，因此安全部本部對第九區支部遠沒有處於國土邊緣與地理要衝的第十、十一與十二特區的支部那樣重視，因此舊式裝備的更新換代往往沒有本部和其他重點特區那麼快，就比如當下操作的這隻偵查機蟲，換做第十區那邊的新玩意兒，就完全可以藏在電梯門的縫隙間照一張清清楚楚的正面照出來。
當朴勛男心裡暗暗抱怨的時候，電梯就已經從24層來到了1層大廳，楊銘與尹智英幾乎就是與那兩個家政服務員腳前腳後的從電梯裡走了出來，稍稍落後在那兩人後邊一點，一起走向了一層唯一的一處出入口。
「頭兒，還要不要檢查拉杆箱了？」門那邊的變裝特工悄悄聯繫朴勛男這邊道。
「先不用管那兩個人，你給我盯緊了後邊那一男一女！」此時朴勛男手中的Pad里已經多了一份剛剛從趙正錫那邊發送過來的文檔——那正是那個童恩家政的具體資料。
他之前快速地翻看了一下，資料顯示這是一家在首爾地區良好運營了十多年的老牌家政公司，雖然有過一些不良記錄，但是大都已經處理完畢了，十年內的運營記錄也登記得很詳細，不太像是那些為了特工活動而設置的皮包公司——這種公司要麼營業記錄語焉不詳或者乾脆就沒有營業記錄，要麼會刻意減少營業次數以保證完美的服務信譽，從而減少曝光度以達到隱藏的目的。
現在楊銘要帶著尹智英離開這座酒店，朴勛男就想把他手中有限的人力先集中在這兩個時刻都可能跑路的人身上，而不是分散精力去查一家嫌疑不大的家政公司。
楊銘與尹智英離開大廈後，在樓前的馬路牙子上站住了腳步，正當朴勛男還在好奇他們準備做什麼時，一輛白綠相間的計程車停在了他們二人的面前，看到兩人若無其事地拉開門上了車，朴勛男急忙回頭對水希雅質問道：「希雅，他什麼時候約的車？你怎麼沒有跟我報告！」
「應該不是用通話的方式進行約車的，」水希雅聳了聳肩一臉無奈地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網約車，他的個人終端使用了公司的通信加密，能夠進行通話監聽是因為電話通訊基站在我們控制之下，但他所使用的網際網路接入方式是公司的專業通訊衛星，這就在我能力的範圍之外了。」
（，虛構公司，全稱是Golden Gate Communication Protection Service ， ，即金門通訊保護服務有限公司，是一家國際知名的通信加密服務提供商，與各國通信運營商都有緊密合作，專門提供各種高端的通信加密定製服務。）
「該死的有錢人……」朴勛男咒罵了一句，立刻在頻道中命令道，「A隊先跟上那輛計程車，把實時定位打開，我隨後就到。」說罷他就直接推開鎮暴車的後門跳了下去，來到了鎮暴車前不遠處停放的一輛銀色現代轎車前，拉開車門發動引擎，直接急轉彎沖向了計程車剛剛轉彎的那個路口。
十五分鐘後，這輛銀色的現代轎車就被下午兩點鐘的小高峰給堵在了一個十字路口前後不得寸進，朴勛男氣得在車上直按喇叭，但除了破口大罵這該死的首都交通之外毫無辦法，好在A隊的車子依舊吊在那輛計程車後沒有跟丟，而水希雅那邊也通過計程車的車牌號，從網約車公司的系統內調取出了這輛車子的預定行程。
終點在鍾路區世宗大路的光化門，這座被曾經戰火破壞過的朝鮮古建築是戰後第一批修復文物，基本上復原了這座老城門在戰前時的模樣，也是首爾特別市最著名的遊覽地點之一。但是讓朴勛男不明白的是，楊銘帶尹智英到那裡去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是要在她入獄前帶她遊覽一下首爾的名勝古蹟？
但是沒道理啊，尹智英她本就是首爾當地人，要是真為了過去看名勝古蹟，這身份翻轉過來還差不多。
那他們到底是去哪做什麼呢？鍾路區除了是名勝古蹟扎堆地區以外，還是第九區政府部門的集中所在地，是整個首爾特別市防禦與警備力量最強大也最密集的地方，他楊銘要想帶著人跑路，怎麼也不可能一頭扎在這網羅最密集的地方才對，又或者他是真得放棄了？
「真是太奇怪了……」這件事情從上到下都透著一股子邪門兒的氣息，實在是難以讓人參透，坐在車子裡的朴勛男眉頭緊皺，一邊駕駛著車子跟隨著車流緩慢前進，一邊在腦子裡瘋狂地聯想各種各樣的可能，他甚至考慮了一下楊銘揣著炸彈去第九區特區政府大樓搞恐怖襲擊的可能性。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莫說楊銘從剛剛開始就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之下，基本沒什麼拿到炸彈的機會，就算是他早就把炸彈塞在腸子裡帶在身上，也絕對過不了特區政府大院門口的掃描儀——對於這種身上藏著炸彈的人，守衛武警基本上都是採用先擊斃再追查的方式。
時間慢慢地流逝，差不多五分鐘之後，A隊那邊傳來了兩個人在新首爾文化會館門口下車的消息，他們也同樣放下了一個人步行跟蹤楊銘與尹智英二人，兩個小時的時間馬上就要過去了，如果他們倆有什麼異動，這名特工會立即動手對尹智英與楊銘實施逮捕。
然而就在此時，耳機里忽然傳來了趙正錫有些焦急的聲音：「頭兒，我們有麻煩了。」
朴勛男心頭一震，心說果然沒那麼簡單！嘴上也是立馬詢問道：「怎麼！出什麼事兒了？」
「警察本部那邊來消息說，今天中午例行更新通緝信息時，收到了一封來自大西洋聯邦移民局的信息變更例行函，說是已經在昨天下午通過了尹智英加入大西洋聯邦國國籍並進行移民的申請！」趙正錫的語氣同樣充滿了不敢相信。
但是現在公函都已經發過來了，也就是說從昨天下午開始，尹智英已經是一名正兒八經的大西洋聯邦人了。
「啥？」朴勛男張大了嘴巴，尹智英這些日子除了東躲西藏就是在黑蛇的拘禁之中，哪裡會有空閒去申請移民和外國國籍？！
如此一來，能夠做出這種操作的也就沒有其他人了，必定是楊銘那個鬼小子無疑！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朴勛男狠狠地一拍大腿：「淦！我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說罷，他竟然直接打開車門沖了出去，現在距離世宗大路那邊還有差不多三分鐘的車程，與其在這乾等著事件發酵，還不如趕緊跑過去看看有什麼可以補救的地方，他一邊跑還一邊接通了A隊那邊的通訊大喊道：「李允世！我現在給你命令！你馬上帶人把楊銘跟尹智英抓起來！馬上給我抓起來！絕對不能讓他們給跑到馬路對面去！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動用手槍將其擊倒！」
那邊的A隊小隊長楞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的上司這是吃錯了什麼藥，在特區首府最中心區的大街上直接拔槍射擊，難道他是怕掃黑組登不上明天的頭版新聞嗎？！
但他哪知道，朴勛男現在急得恨不得肋生雙翼直接飛過去，畢竟要是讓這兩個人給跑到了首爾文化會館的路對面，那這事兒可就不是第九區的特區政府能夠解決的問題了——因為就在世宗大路東側的188號，正坐落著大西洋聯邦駐東亞共和國第九號特區特別領事館！
現在這兩人都是大西洋聯邦國籍，一旦楊銘正式提出避難，那必然會引起不小的外交事件，他既然能夠靠著大西洋聯邦國內的關係將一個土生土長的東亞共和國人變更為大西洋聯邦國籍，那也就不難聯繫那邊的司法部門要求對尹智英進行引渡，至於到了那邊還會不會把她繼續關進監獄……答案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然而就在他心裡干著急，腳上卻跑不了多快的時候，噩耗再次從耳機內傳來，正是A隊的隊長李允世：「頭兒，我們失手了！有人暗中幫助那兩個人，我們的人被放到了一個，他們……他們竟然跑到大西洋聯邦的領事館裡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