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出爾反爾

  第十四章、出爾反爾

  「朴隊長你一定要救救我!這小子從之前就對我圖謀不軌啊!」金旭東躲在朴勛男的身後,色厲內荏地指著那邊舉槍的楊銘大喊著。

  朴勛男眉頭一皺,現在他還需要金旭東活著,但是他同樣不想得罪楊銘,倒不是說他也知道這小子是大西洋聯邦外務次長的侄子,而是因為他是走了理察·瓦爾特菲爾德的路子找上門來合作的。

  老瓦爾特菲爾德雖然表面上只是一介商人,但是在安全部本部工作過一段時間的朴勛男,可是最清楚這傢伙是什麼人——作為東亞地區規模最大的非官方調整者合作組織,陳倉物流的名號對於安全部執行部隊的人來說可是太熟悉了,至於他們與安全部之間都進行過什麼樣的合作,這就是國家機密了,不為外人道也。

  「楊先生,還請您先放下槍,無論大家有什麼矛盾,都可以之後在桌面上放開了說。」朴勛男在言語間並沒有特別袒護身後的金旭東,當然也沒有任何偏向於楊銘的意思。在他看來,現在要做的並不是站在哪邊的立場上,而是儘快結束手頭的行動,然後再認認真真地坐下來進行裁決。

  「既然朴隊長發話了,那楊某就不能不給面子。」楊某收起了手槍,但眼睛依舊未曾離開朴勛男身後的金旭東一秒鐘,「只是金先生剛剛卻是要趁亂殺我,拔槍相向只是迫於自保,我也本無意破壞合作的大好局面,對於金先生的所作所為,我想朴隊長應該可以在事後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你……你血口噴人!」金旭東惡狠狠地瞪著楊銘大喊道,「明明是你先動的手,卻反而要誣賴到我身上!我以前雖然是個混子,但道上的人都知道我金旭東講義氣重感情,又怎麼可能主動去傷害一位合作夥伴?!」

  「多說無益,到時候朴隊長那邊自有決斷。」楊銘聳了聳肩,他並不認為朴勛男會一直袒護這個醜態百出的流氓,因為在特戰隊員們逮捕了閔聖基一行之後,在酒店裡維護秩序,抓捕漏網之魚的不僅僅有軍警,還有一些跑前跑後的黑衣人。

  這些人統一聽從一個剛剛同樣在會議桌邊列席的中年男人,如果楊銘沒記錯,他的名字應該是趙年熙,當時坐在閔聖基的右手邊第一個位置,顯然在地位上要遠遠高於距離閔聖基隔著三四個人的金旭東。不出意外的話那才是政府會在日後繼續扶持的新任黑蛇集團首領,而不是面前這個宛如跳樑小丑的金旭東。

  果不其然,見到楊銘無意把事情鬧大,朴勛男就直接招了招手,讓兩個全副武裝的部下將身後的金旭東強行扭送帶走了,而他自己則是摘下了厚重的作戰頭盔,來到了楊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楊老弟的反應還真是敏捷啊!那顆震撼彈宛如神來之筆,為我們之後的抓捕行動省去了很大的麻煩。」

  「有能幫到朴隊長的地方就好,」楊銘終於也是鬆了口氣,「說實話我也一路環遊回首爾來也是心驚膽戰,還真沒想到最後能起這麼大作用。」

  「謙虛了楊老弟,哥哥我這回算是欠你一條命!」朴勛男忽然一把用胳膊鉤住了楊銘的脖頸,「實話跟你說,在遇到你之前我還真沒想到會有人願意主動來扮演這個角色!原本我都準備好自己去了,雖然很可能會露出馬腳,不過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行動,那就只能硬著頭皮上……反正是為國家服務嘛。」

  楊銘點頭笑了笑,算是表現出對朴勛男這份覺悟的認可。人都不傻,並沒有人願意主動去送死,但總有些時候你只能選擇死得重如泰山或者輕如鴻毛,對於軍人來說,責任與義務永遠比個人的生命更重要,為了保家衛國的使命,即便默默無聞地死在白雪皚皚的深山裡,也在所不辭。

  楊銘走到會議桌旁的一張小几邊,那裡有一瓶在槍林彈雨中倖存下來的威士忌,原本或許是某些人要拿來慶祝用的,只不過現在看來他們這輩子都用不上了。

  他拿起酒瓶擰開蓋子,從小桌的桌面下撈出兩個還算乾淨的酒杯倒滿,將其中一杯遞給了朴勛男:「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朴隊長,這杯敬你。」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朴勛男接過酒杯與楊銘撞了撞,隨後抿了一口潤了潤嘴唇就將其放在了一邊,「不過現在還是任務期間,我也不便喝酒,還是等這檔子煩人的事情結束之後,咱們再去酒桌上好好比試……」卻見他還沒說完,忽然就眉頭一皺,手指按上了左耳內的耳機,似乎是有人在頻道上聯繫他。

  聽了一會兒,他的眉頭才慢慢地舒展開來,應了幾聲算是結束了通訊,隨後看著面前正小口抿著酒的楊銘,咧嘴一笑:「楊老弟,按照咱們之前的約定,你要的人我可幫你找到了,現在就在樓下,不如我們就一起去見見這位讓你『魂牽夢繞』的姑娘吧。」

  再次見到尹智英的時候,楊銘差點就沒認出來她,如果說求救視頻里的那個女孩只是有些披頭散髮,那麼現在房間裡這個瑟縮在角落裡的姑娘就完全可以用「蓬頭垢面」這個詞來形容了——她穿著一身髒兮兮的破爛衣服,許久沒洗過的頭髮宛如鳥窩一樣蓬亂,臉上同樣髒得不得了,似乎是在灰坑裡打過滾一樣,走近了甚至還能問道一股淡淡的酸臭味。

  這個楊銘曾經在瑪麗娜的視頻通話里見過的英氣十足的朝鮮族姑娘,就這樣瑟縮在屋子中陰暗的一角,就像是陷入了自閉一樣一動不動。

  「她這是……」楊銘轉頭看向身邊抽了抽鼻子的朴勛男。

  「老弟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這位姑奶奶犯下的案底,」朴勛男攤了攤手,「據說是黑蛇的某些人想利用她,讓她用之前那種經濟犯罪的手段為集團創收,不過可能是被尹小姐給拒絕了,那些人就把她丟進了隔絕聲響的暗室關了差不多7天的禁閉。」

  楊銘咧了咧嘴,他從塞拉那邊聽說過這種無傷的「酷刑」——將一個人丟進看不見光,聽不到外界聲音的禁閉室中,每天只供給一次食物與飲水,並且所有的食物與水都是由機器送進去,全程沒有任何可以與被囚禁者交流的生物。

  「不用多久,在這種環境下只消兩三天就可以逼垮一個正常人的精神,哪怕是受過訓練的人也不可能撐得過第五天,時間如果過長的話就很可能會對被囚禁者造成永久性的心理創傷。」

  當塞拉說起這種事情的時候她自己都會打個寒戰,因為作為特種作戰人員,他們也接受過這種禁閉的抗性訓練,但即便是最精銳的MIB特工,都不可能在禁閉室中撐過第五天,因此這一天也被他們成為「地獄之五」。如今尹智英被人在無聲無光的禁閉室中關了七天的禁閉,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這七天的至暗之時會給她的心理帶來多麼嚴重的傷害。

  正在楊銘想要探身過去接觸一下尹智英時,朴勛男卻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楊老弟,借一步說話。」

  在酒店24層走廊盡頭的窗邊,一高一矮兩個男人相對而視,身上還穿著特戰服的朴勛男面色有些遺憾地對楊銘搖聳了聳肩:「老弟啊,哥哥也知道你為這次行動出了很大的力,哥哥我也盡力了,只是上邊依舊不願意鬆口。只能怪尹小姐前些日子在內地做得那一票……影響太惡劣了,直接危害到了那邊政府的信譽問題,你說上邊能不重視嗎?」

  「那朴隊長的意思是……」楊銘眨了眨眼睛,「人放不了?」

  「放不了。」朴勛男很乾脆地搖了搖頭,「我跟你說大實話吧兄弟,來之前上邊就已經下了死命令,說是這次行動之後緊接著就要抓捕尹智英,絕對不能把她給放跑嘍。」

  「真放不了?」楊銘繼續眨眨眼睛,「那咱們之前約好的白紙黑字……都直接作廢了?」

  「那話不能這麼說……」朴勛男再次搖了搖頭,「當初我們只承諾幫你把人給撈出來,可沒說撈出來之後能盡你隨便帶走吧?」

  「朴隊長,您要是這麼說……那可就有點無恥了啊。」楊銘眯起了眼睛,「那咸鏡山里我替你們去了,這閔聖基最後也成功挖出來了,我還折了二百萬在這裡邊眼見著是拿不到手……到頭來您就跟我談這個?」

  「那怎麼能叫無恥?」朴勛男學著楊銘的模樣無辜地瞪大了眼睛,「雖然說是玩了點文字遊戲,但是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嘛,反正是為國家服務,你要是打我罵我,哥哥我也認了。」

  楊銘看著面前一臉無所謂的朴勛男,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末了,他似乎樣子有些頹然地問道:「她會被判多久。」

  朴勛男聞言愣了一愣,咧嘴一笑:「兄弟你就別打人姑娘主意了,她前前後後涉案金額超過5億元,還導致了大量財產流失,甚至威脅了政府的公信度,按照刑法鐵定了得判個二十年以上,出來以後都是人老珠黃的年紀了,你乾脆就放過人家吧。」

  楊銘思考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跟她單獨呆上一段時間,不知道這種事朴隊長能不能幫幫忙。」

  「行啊,」朴勛男依舊答應得很痛快,他抬起左手腕來敲了敲戰術表的錶盤,「我給你爭取了兩個小時,這段時間裡你就算帶著她出去轉轉都不成問題,只要別尋思著跑,我這邊還是可以保證你們能平平靜靜地度過這倆小時的。」

  「那好。」楊銘吐出一口氣,「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希望朴隊長您是一位君子。」

  「呵呵,這我可說了不算……」朴勛男謙虛地擺了擺手,隨後面色忽然一沉,兩眼盯著楊銘的雙眸,認真嚴肅地說道,「那還得看,老弟你表現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