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女通話員
一大清早，楊銘就被一通通訊請求的響鈴從美夢中驚醒了，他從床上坐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床鋪……
果然，夢裡都是假的，雪兒怎麼可能突然就睡在他身邊了。他短促地嘆了口氣，從一旁的床頭柜上抓起個人終端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早上六點半，除了一些緊急情況基本上沒人會聯繫他，而屏幕上正閃爍的那個，正巧也是個陌生的號碼。
「難道是電信詐騙？」楊銘撓了撓後腦勺，點了一下通話界面上的錄音按鈕，隨後接起了通話。
「您好，請問您是楊銘先生嗎？」還沒等他開口詢問，通話的另一端傳來了一位年輕女性的聲音，她的英文帶有一些中東地區的口音，講話禮貌且小心翼翼。
難道真的是電信詐騙？！楊銘皺了皺眉頭，用音色年輕甜美的女性來做通話員，是大多數金融類詐騙使用的套路之一，但與他之前遇到的那些信心十足熱情洋溢的詐騙犯們相比，這位小姐顯然是拘謹了許多。
但這個女孩的下一句話，頓時就讓楊銘的臉色為之一變。
「那麼您就是瑪麗娜·沃夫斯坦小姐現在的擁有者，對吧？」女孩的聲音依舊拘謹，但語氣卻極為肯定，她沒有用任何不確定的詞語來作為修飾，而就像是在確定一個已然被查清的事實。
「你們是誰？」楊銘的聲音冰冷了一分，沒有回答女孩的問題，而是如此反問道。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掌握了您的一些重要信息，」女孩的聲音依然未變，還是那副彬彬有禮但是小心翼翼的樣子，「現在我的僱主想與您達成一個合則兩利的交易，不知道您是否願意花費一點時間來聽我為您講解。」
「哼，掌握了有關我的重要信息？」楊銘咧嘴一笑，自然聽出了這語句中暗藏的威脅，「那我倒要問問你們了，你們自認為能夠根據這些信息威脅我什麼呢？」
實話說，他現在最不怕的就是威脅了，他的父母早已經不在人世，僅剩的親屬還住在距離地球十萬八千里外的上，至於關係比較親密的阿爾斯塔一家就是更不用他擔心的對象了。
他實在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被人威脅的……難道是最近與自己對外表現得如同再續前緣的情侶的姐姐塞拉？如果目標真的是她那就太有意思了，且不說塞拉這種資深特工肯定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動手動腳的，楊銘現在就非常想看到這家
「神秘組織」捅了MIB這個大馬蜂窩之後的景象，那劇情一定十分叫好叫座。
「就像您所說的那樣，您的確沒什麼特別好抓的把柄，」電話那頭的女孩忽然噗嗤一笑，「但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我這邊還是找到了一位不錯的人選，我也很想知道您對我的表現是否滿意。」
「哦？說來聽聽。」楊銘臉上的笑容更甚了，準備用跟自己有關的人來威脅麼？別說你們很想知道，就連我都很想知道你們會去捅哪個馬蜂窩啊！是MIB？AITC？還是聯邦國務院？除非你們是電影裡那種在世界的陰影里延續了數百上千年的大型反派組織，否則捅了哪個都足夠宣告你們的死亡了。
「一定會讓您滿意的，楊銘先生。」女孩的聲音忽然自信了起來，這讓楊銘忽然感到了一絲不妙，「雖然沒有檔案記錄在冊，但經過了一些簡單的查詢，我相信您在過去的幾年裡，一定用過這樣一個名字——諾·雪萊。楊先生請問我的回答還讓您滿意嗎？」
SHIT！！！
這麼回事？連MIB都查不到的信息他們是如何搞到手的？！楊銘只覺得腦袋裡嗡嗡直響，就好像自己整個人被脫（和諧）光了衣服擺在人群面前供人觀賞一樣，這種一切都暴露無遺的感覺甚至讓他打心眼裡感到噁心。
「只要留下痕跡就沒什麼查不到，雪萊先生，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女孩的聲音越發自信起來了，就好像她才剛揭開了之前蒙在臉上偽裝的輕紗，從人畜無害直接轉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威脅，「雪萊先生您也一定很清楚吧？」
怎麼辦，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但這下子真的是被人抓到把柄在手裡了！舉著個人終端的楊銘默不作聲，但大腦卻在快速地運轉著，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最快的解決辦法。
只是對面似乎根本沒準備給他這個時間。
「我知道您現在心中一定很焦慮，但我的工作卻不只是把這件事講給您聽，」那個女孩顯然已經預見到了他這邊的反應，繼續自顧自地說著，但此時她的聲音在楊銘聽來，已然從之前的弱氣少女變為了女鬼的魔音，「您現在一定不想知道我們選了誰來要挾您，但很可惜，僱主要求我將這個人選立馬告知您。」
「你說吧，我在聽。」楊銘捏了捏自己有些發脹的眉心，事實上現在他整個額頭都是一脹一脹的，腦子裡相當混亂。但對方的目的就是為了打亂他這邊的節奏，干擾他能夠進行冷靜思考的能力，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自暴自棄地沉默以待。
似乎對於這句意料之外的回應也很驚訝，電話那邊的女孩呵呵一笑：「雪萊先生，您的心理素質真不錯，但我還是要說出南希·貝克這個名字。」
楊銘為之一愣，南希·貝克？這是他在高中的女友的名字，那個藍眼睛的女孩，他們有過一段不錯的過往，那是他能夠一輩子銘記的時光。
該死，在查到了隱藏身份後，就準備用南希來威脅他嗎？還真是卑鄙啊……
「南希小姐與她現在的男友正在為剛剛獲得沃爾瑪刮刮樂的頭等獎而感到興奮。」女孩有意地在「現在的」這個詞語上加重了語音，顯然她也一定知道南希曾經與他之間的關係，「明天一早他們就將會在紐約乘坐專門航班前往療養勝地馬爾地夫，但在途中，他們乘坐的小型客機會在科威特城降落加油。」
科威特？楊銘敏銳地抓住了某個要點——又是這個名字，無論是飛機臨時降落的地點，還是他們感興趣的瑪麗娜來自的地方，似乎都在科威特邦的範圍內！
「你們有什麼要求，不如也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吧。」楊銘努力地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如此回應道。
「很好，雪萊先生，我很喜歡您這種做事爽快的風格。」女孩的言語頓了頓，隨後開出了她那邊的價碼，「是這樣的，雪萊先生，只要您願意將瑪麗娜·沃夫斯坦交還給我們，那我們漂亮的藍眼睛小姐就不會在科威特城出任何岔子，而我的僱主非常願意包攬她與現在的男友在馬爾地夫的一切費用。」
「就這些？」楊銘冷哼了一聲，「既然你什麼都能查到，那你也應該知道這個價碼太低了。」
「別著急嘛，雪萊先生，由於您花費巨款購買了瑪麗娜·沃夫斯坦的所有權，我的僱主還願意為您提供一筆數額客觀的補償款，」女孩微笑著說道，「當然，我們不可能全額賠償您所有的錢，畢竟這世界上可沒幾個像您這樣出手闊綽的冤大頭。」
「那你們準備支付給我多少？」楊銘皺了皺眉頭，問道。
「一百萬。」女孩回復道。
「太少了，我可是為她花費了三百萬……」
「是二百七十萬大西洋刀，雪萊先生，您應該知道您騙不了我，」女孩嘆了口氣，「而且那三百萬刀的天價原本就是一個人為設置的阻礙，只可惜我的僱主還是低估了您這種人手中可支配的財力。」
楊銘抿了抿嘴，沒有接話茬，他感覺自己有點招架不住了。
「另外提一句，雖然他的做法在我看來也挺傻的，但至少比你要好多了，雪萊先生，」女孩絲毫沒有放鬆對這邊在言語上的壓迫，倒不如說她一定是瞅准了這個機會再進一步，「我最後說一遍，雪萊先生，我的僱主願意為您補償支付一百萬……綠里亞爾（Green Rail）。」
綠里亞爾是泛清真議會國家組建後確立的統一貨幣，如今與大西洋刀的比率差不多是二十比一，而且最近還有繼續貶值的趨勢，而一百萬綠里亞爾……差不多是五萬大西洋刀。
「我知道，您一定很氣憤，價值三百萬的東西，最終卻只換來了連十萬都不到的回報，」電話那邊的女孩繼續笑著說道，「但顯然我們也並不是只準備了藍眼睛姑娘這一手，或許有其他人也很想知道您這個諾·雪萊的身份也不一定呢？」
你們這是在玩火……楊銘很想撂一句這樣的狠話過去，但他想了想，還是按捺住內心的因為未知恐懼與被人戲耍而導致的怒火，努力地保持著自己思維的冷靜，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沒問題，」女孩很乾脆地答應了下來，「我們也知道這一定是個艱難的決定，所以我們已經提前考慮到了時間問題——南希小姐一行會在明天七點鐘從紐約飛往科威特城，中間有12個小時的空中旅程，再算上今天剩下的時間……您還有大約36個小時，希望這些時間足夠您給出這個慎重的決定。」
「36小時嗎？」楊銘點了點頭，「我會慎重考慮的。」
「那麼雪萊先生，我們就共同期待在36個小時後再見吧，」女孩再次恢復了那個小心拘謹的態度，雖然話語中有著掩藏不住的勝利的喜悅，同時還不忘在最後再威脅他一把，「哦，對了，您最好不要試圖提前聯繫南希小姐，雖然我們無法監聽您的個人終端，但是監聽她的號碼，對我們來說卻不成問題。」
楊銘有一種久違的無力感，這種感覺就像是很多年前，姑媽一家選擇從地球離開，而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再跟去的那天，他方向自己根本無法靠那雙幼小的手來左右自己命運，而只能在天命的大河中隨波逐流。
「您也不要試圖通過這個號碼來聯繫我們，更不要試圖反過來追查，您不會想知道那會引發什麼樣的結果。」說到這，電話那邊的女孩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來，「對了，還有一件事，您一定很好奇自己的秘密身份是怎麼暴露的吧？」
楊銘沒有說話，他的心很累，他不想再做出任何回應了。
「那我就當您默認了，」女孩似乎又變得很開心，「其實這件事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雖然查到這些東西也真是費了我不少功夫和人情，但歸根到底還要怪您自己……下次給小芙蕾寫信的時候，記得不要再把在用名字和住址都老老實實地寫出來啦。」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