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預備
從機場接送人員的車輛依舊是普通的SUV型軍車,因此楊銘遍趁機將三名來自Softcore的科研人員安排到了後一輛車上,他則陪同聖騎士坐在頭一輛車內,而在車隊啟程上路之後,他也從這位老者的口中知悉了所謂的「計劃變動」到底是怎麼回事。
凱恩斯·鄧肯在楊銘的面前顯得很坦誠,因為局長尼米茲在他離開舊金山之前就已經提前囑咐過了,不管是因為某些不便說的「特殊原因」,還是如今局裡已經掌握在手中的可公布情報,都顯示楊銘是一個可以放心拉攏的對象。
因此,凱恩斯不僅告知了楊銘為什麼此次前來的隊伍內會出現計劃外的人員,更是詳細說明了Softcore一行人來到半島地區的目的。
「原來藍色波斯菊在政府內的影響力已經變得這麼可怕了嗎?」聽著聖騎士的話,楊銘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一直以為藍菊花只是政府手下養的一條狗而已,現在卻有人告訴他,這條狗已經擁有與主人在同一張飯桌上共進晚餐的權利了,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而且從凱恩斯所言的字裡行間,楊銘很容易就能辨識出他對於藍色波斯菊的不滿,他如此毫不顧忌地在楊銘面前這般表現,其實也是在表達MIB對藍色波斯菊這個組織的態度,從另一方面看來其實也是在不露聲色地增加楊銘對於MIB的歸屬感——畢竟在他才剛結束的之旅中,就是差點被這群瘋子給炸死。
看來MIB的確是認真地調查過自己啊……楊銘總覺得心中暗暗發寒,他們看似對自己十分親昵,但這都是建立在自己願意成為「線人」的基礎上的,但如果之前來試探他的外勤幹員不恰好是塞拉的話,他又怎麼可能提前知道那麼多內幕消息,再在此基礎上做出截然不同的決定?
他是商人,又不是公益組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賺錢,更不要說半島地區的項目根本就是他的命根子,少賺了錢是小事,若是暴露了他那些見不得光的合作夥伴,他們可以拍拍屁股回L5完事兒,自己可是根本沒有別的退路啊!
彼時於地球這邊他是自然人的叛徒,於那邊他是不再有利用價值的棄子,當真是生不如死的人間地獄。因此,若不是塞拉提前給他透了底兒,他根本不可能同意這種主動權全然不在自己手中,也沒有任何賺頭,而且還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合作項目。
但MIB可不允許他拒絕,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萬全的方案,除了老老實實地成為他們的「線人」或者「木偶」,楊銘可選的道路就只剩下被澆築進水泥柱里沉進波斯灣了。
就像那句話說的:「既然反抗不了,不如慢慢學會享受。」換種思維來看,就此搭上了MIB的這條線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加入MIB的他將會融入一個全新而龐大的關係網,在這個網子裡相互勾連的,可是包含一些世界級的大人物,雖然在這各網絡內做事的風險會比以前提升不少,但它所帶來的機會也是無與倫比的。
而且,楊銘可是在塞拉那裡看了MIB在調查過他以後建立的檔案,他與喬治·阿爾斯塔之間的關係被明確且著重地標註為「親密」,而老喬治可是如今聯邦政府內的三級實權人物之一。
或許很多人都會偏見地認為,外交副部長的這個「副」字一定會奪走任職者很大一部分的權力,這一觀點或許在東亞共和國與歐亞聯邦國內是說得通的,但是在大西洋聯邦卻是個例外。
RC戰爭後重組的大西洋聯邦在政治結構上進行了一系列的改變,最大的變動就是擴充國務院,增加聯邦國務卿的政治職能以再次削弱總統的權力,但他將依舊是一個處於三權分立之下的二級人物。
如今的聯邦國務院是一個職能更加多樣性,結構也更為複雜的機關,而不是像以前一樣以外交為主,只兼併了部分的內政事務。外交部是聯邦國務院的直屬機構,其部長由國務卿兼任,而主管本部事務的,其實就是次一級的外交副部長,或者外務次長了。
MIB的指揮雖然權隸屬獨立於國防部存在的宇宙軍統帥部,但統帥部與國務院都是聯邦軍隊統帥機構,也就是國家安全委員會內的評級機關,作為國務院二號人物,大西洋聯邦國內的三級實權人物,老喬治的這根大腿還是足夠粗的。
而自己與喬治·阿爾斯塔「親密無間」的關係,就是增加自己隱性價值的籌碼,像他這樣的重要「線人」MIB說不定都得像東南亞那邊的佛爺一樣安安全全地供起來,哪還有可能真把他當一般「線人」往火坑裡推?
心中想著這些東西,楊銘與凱恩斯之間的談話態度又明快了一些,他可早就聽說了CIA借著職務之便,在世界各國通過走私各種違禁品大賺特賺,只是不知道才剛剛成立沒幾年的MIB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外快」可撈,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這裡邊分一杯羹了。
坐在楊銘身邊的凱恩斯可不知道這廝心裡在繞什麼彎彎道道,只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似乎比剛剛在機場裡見面的時候好了不少。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來之前尼米茲局長就已經跟他談過了利害關係,這個頗受阿爾斯塔外交次長待見的幸運小子非常受局裡重視,要不然也不會派他這種本應該老實呆在後方運籌帷幄的高管來拉攏他不是麼?
實話說,凱恩斯本人其實非常鄙視甚至討厭紈絝子弟,他們往往自身不需要太多的努力就能獲得這世界80%以上財富的繼承權。雖然他也知道大多的「紈絝」們甚至會比一般平民更加努力,更不會像個廢物一樣去抱怨這世界的不公平。
但你不能奢求一個用命與血換來如今地位的老特工,會對這些「站在更高起點」的人們報以更加尊重的態度。
當然,他不會把這些情緒表現在自己的臉上,或者說你根本無法從他臉上的情緒中讀取出任何可以評判的信息——這是他在特情一線奮鬥了二十多年的基本素養,那些喜形於色的傢伙可能早已經躺進了家鄉的國家烈士公墓,或者只能在某個工作單位的某面牆壁上,找到他的名字。
但坐在他身邊的這個小子跟那些傢伙可有點不一樣,他對楊銘的過往與現在都非常好奇——比如他在56年到63年的這七年間的檔案是一片空白,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做了什麼,又是從哪重新鑽了出來,但很顯然他這些年肯定不是與喬治·阿爾斯塔住在一起,否則以他現在的年級肯定還在某個大學裡念書,而不是莫名其妙地從阿爾斯塔名下的公司辭職,不知為何跑到轉了一圈,還差點被藍色波斯菊炸死。
而現在,他又不知道從哪搭上了某個神秘集團(很可能是東亞共和國的白手套公司)的線,拿了一大筆錢在貧瘠的阿拉伯半島上大肆圈地,雄心勃勃地規劃著名什麼大動作。
在凱恩斯看來,楊銘這樣的關係戶不都應該是先老老實實地在大學念出個碩士或者博士學位,然後到某個世界五百強企業里鍍鍍金,再根據其自身的能力被安排到自家產業里重要程度不一的主管崗位上去嗎?這些已然打了人上人標籤的傢伙,又怎麼可能跑到第一線去身先士卒?更不要說差點被瘋子炸死這種事了,現在亂得可以,他難道自己都沒有雇個保鏢什麼的嗎?
汽車不緊不慢地開了一路,楊銘也與凱恩斯天南地北地說了一路,這個老紳士看起來很沉悶,但其實非常健談,更是擅長主導談話的話題與節奏,哪怕楊銘格外小心也被他給套了幾句話出來,比如他從AITC辭職以及去「考察市場」這兩件事背後都有著阿爾斯塔的默許。
雖然這是他原本就想要無意中透露出去的,但被套了話出來,終究是有些不爽。不過他好歹也算從凱恩斯這裡收穫頗豐,凱恩斯開誠布公地跟他透露了Softcore一行人的真正目的——在半島地區選址建立大型醫學實驗室與試驗場。
有關Softcore這家公司楊銘不甚了解,不過有那位塞西莉亞小姐在其中,多半也是與阿孜拉艾爾財團以及藍色波斯菊脫不了干係的,凱恩斯更是直言不諱地用「他們」這兩個詞來指代藍色波斯菊與Softcore,言明他們之所以選擇半島地區,就是為了這裡可以滿足他們肆無忌憚地進行人體實驗的目的。
這些話兩個人是在平板電腦的寫字板上進行交流的,畢竟前邊還坐著司機與賽義德,有些話終究是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說出來。
車隊終於抵達了艾蒙薩克蒙區,楊銘將凱恩斯一行安排在了海岸邊的一座度假酒店中。就在他準備下車帶著老紳士與其他三位藍色人士進入酒店的時候,他的胳膊卻被凱恩斯一把拉住了。
「楊先生深明大義,您為國家做出的奉獻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盯著楊銘的眼睛說道,「但有些人過於危險,與他們之間不宜牽扯得太深,就算是他們會允諾您再美好的許諾,但瘋狂之上是無法建立空中花園的。」
「放心吧,聖騎士先生,」楊銘聳了聳肩,「我可是差點變成碎片啊。」
「可我聽說,商人為了100%的利益就可以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若是300%的利益,他們連命都可以押寶。」凱恩斯繼續確認道,「您從一開始就自詡為一個商人……我希望您不會像我聽說『商人』的那樣瘋狂。」
「您放心,聖騎士先生,我做買賣只收現金。」楊銘眨了眨眼睛,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麼,補充道,「對了聖騎士先生,其實我有件事情忘了告訴您,我今晚在阿拉伯塔內安排了一場小小的酒會來為您和幾位學者的到來接風洗塵,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