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奴隸少女(下)

  第五十二章、奴隸少女(下)

  拍賣台前吵吵嚷嚷的,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模樣的褐發年輕白人,之所以這樣描述,是因為他在剛剛已經毫不顧忌地把自己臉上的面具摘下來,一把甩在了一直在不卑不亢地向他解釋著什麼的銷售員的臉上,隨後抬腳踹在銷售員的小腹之上,這個倒霉的中年人直接疼得倒在地上,蜷縮成了一隻蝦米。

  這個張揚跋扈的年輕人似乎還沒解氣,而是在大聲的罵罵咧咧中,變本加厲地繼續用穿了皮鞋的腳去踩踏中年銷售員的肩膀與頭顱,就好像得把他打死才能解氣一般,直到帶著一隊士兵的阿卜杜勒從場外匆匆趕來,這才喝止了年輕人的言行,並將他直接帶離了會場。

  「阿里·馬哈茂德·扎德奈賈德,他是東派最大的軍閥,也是如今的波斯邦國領袖布爾凱塞姆·馬哈茂德·本·西拉德·奈賈德的獨生子,」還沒等楊銘問出口,塞拉就十分默契地低聲給了他想要的答案,「布爾凱塞姆在今年年初的最高領袖與專家會議上宣布了阿里作為下一代波斯邦國領袖繼承人。」

  「阿里的性格受到父親的影響,行事十分張揚跋扈,」塞拉繼續說道,「而且他的父親布爾凱塞姆如今手握波斯邦國的陸海空三軍,哪怕在整個泛清真議會國家中也是能排上前三的大軍閥,有這樣一位父親為他撐腰,哪怕他今天在這裡直接殺了人,海珊·伊斯瑪儀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哦,原來是個仗勢欺人的軍二代……」楊銘咂了咂嘴,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同樣是軍人世家,這還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不過讓人疑惑的是……「他到底在氣憤什麼事情呢?」楊銘一邊同塞拉一起向著逐漸散去的人群中走去,一邊繼續問道。

  「他似乎是打算買下台上的這位小姐來做他的第154個侍妾……」說話間兩人已然來到了台前,塞拉的眼睛掃過了那位被醫護人員抬走的中年銷售員遺留在地面上的平板電腦,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不過雙方似乎在價格方面起了一點爭執。」

  楊銘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塊跌落在台前,屏幕被摔得開裂,同時一閃一閃似乎隨時都會壞掉的平板電腦,他蹲下身來,將它從地上撿起來,擦了擦粘在屏幕上的血跡與污痕,眨了眨眼睛,由衷地點了點頭:「還真是……一個天價啊!」

  就像所有的拍賣會一樣,這場拍賣會中所拍賣的奴隸們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不同等級的奴隸,所起拍的低價都有所不同,就譬如那些最高品質的,與你簽約的賣身期限不會超過十五年的精英階級奴隸,像訓練有素的管家或是保鏢,很有一手的司機或是廚子,他們的最終成交價格,可能足夠購買數百甚至上千個批量銷售的低端奴隸了。

  但總的來說,就算是品質再高的奴隸,他們的成交價格一般也會與他們本身的能力相掛鉤,這套買賣與參與體系已經搞了很多年,最終決定價格的可都是一些這方面的專家,這裡的標價比東亞的貨品批發市場都要公正許多,不可能出現無意義的虛高或者虛低。

  然而台上這位站在他們面前的一言不發的少女,看樣貌應該是個庫德人,很年輕也很漂亮,身材不算豐腴美艷,只是給人感覺十分得矯健。

  塞拉掃取了印在她大腿表明的條形碼,獲取了有關這位奴隸少女的身份信息。

  「這是……」所得的結果再次令塞拉皺緊了眉頭,履曆書上只有少女的姓名、年齡與參拍之前的體檢報告,雖然她的身體很健康,而且也很漂亮,但樣貌在這個市場上卻是最廉價的一個標準,這也是女性參拍奴隸往往不會獲得最高成交價格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她的履歷……一片空白。

  「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為什麼會標註出這樣一個天價?」塞拉下意識地小聲喃喃道,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隻平板電腦,屏幕上帶著足足六個零的那串數字,是真的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三百萬刀,十年合同,也就是說相當於一年要付給她30萬刀的年薪?!」楊銘咧了咧嘴,自己剛在AITC上班的時候一年也不過拿個六萬左右,這小姑娘索要的薪資待遇竟然有自己的五倍之多?

  另一邊的塞拉,大腦也在快速地運轉當中。

  這裡是三號台,在這裡參拍的奴隸屬於科威特邦的阿西木·胡德將軍,他是一位相對來說頗為公正的軍閥,不屑於用虛標高價這種手段來斂取錢財,更不要說這種標價之下,這個奴隸很可能根本就賣不出去,若是他想用這種方式來獨占這個少女的所有權(簽約進入奴隸培訓營後,奴隸會暫時歸統治者,也就是當地的軍閥所有),也不必繞這樣一個大大的彎路。

  「也就是說,她值得上這個價錢?」塞拉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緊蹙的眉頭豁然開朗,「履歷上是一片空白,很可能是信息不便於公開放出,而是需要買家們自己來發掘?」

  「你發現了什麼?」楊銘看著身邊的塞拉,微微一楞,她此時的模樣就像是個發現了一盒被藏起來的巧克力的小姑娘,臉上儘是躍躍欲試的好奇神色。

  「這個小姑娘可能沒咱們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啊……我要親手驗證一下。」塞拉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台上的女孩,隨後招呼著那個剛剛來到台前,接替那位中年銷售員的年輕人,「你,過來一下。」

  「您好,尊敬的先生女士,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嗎?」年輕的銷售員上前向著楊銘與塞拉頷首行了一禮,問道。

  「我想親手查一下貨,」塞拉指了指台上的女孩兒,「不知道你們這邊允不允許。」

  而就在塞拉表達了她的要求之後,楊銘很明顯地從這個女孩的眼眸中看到了有些驚恐的神色,很顯然她能夠聽懂塞拉口中的英語,只是這些參拍的奴隸在進入會場之前就都被注射了一種特殊的神經藥劑,站在台上的奴隸們既不能開口說話,也不能做任何多餘的動作,他們只能被工作人員牽著手慢慢地行走。

  在交易達成後,為了防止意外的發生,神經藥劑的解藥與安眠藥會一同被注射進奴隸的體內,他們雖然恢復了活動的自由,但同時也會被強迫進入長達十二個小時的沉眠,當他們再次醒來的時候,再桀驁不馴的野獸也已經被主人關進了結實的牢籠,而接下來如何馴服他們,就是顧客們自己的事情了。

  「您要檢查哪些方面呢?」雖然條例可能並不允許顧客提前觸碰貨品,但這個銷售員並沒有一口拒絕塞拉的要求——「天價女孩」應該是是三號台上僅剩的拍賣品了,她空白的履歷與高昂的起拍價格都讓其他的顧客望而卻步,而為了保住自己和同組同事們的銷售業績,為有意願的顧客稍微地通融一下也並非不可能。

  「我想要檢查她的體表與口腔,不是什麼太過分的要求吧?」塞拉聳了聳肩,「我可以戴手套。」

  「請您稍等,我去去就回。」銷售員再次向塞拉行了一禮,隨後轉身向著禮堂一側的員工休息室走去,似乎是要與自己的同事們討論一下該如何回應。而塞拉則拉著楊銘來到了台前的另外一個角度,抬手指著少女右手的掌面對他說道:「你看這裡。」

  楊銘微微躬身湊上前去,卻見在少女右手的前掌心、拇指與食指之間以及食指的左右兩側都有一些不算起眼的繭包,而在她的左手掌心以及右肩的肩頭同樣有摩擦起繭的現象。

  「從這幾個地方,我們至少可以知道,她一定受過某種程度的射擊訓練,而且在實彈射擊方面的經驗已經相當豐富了,」塞拉看著少女有些驚恐的眼神,繼續小聲說道,「從輪廓也能看出,她的腿部肌肉十分發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說不定還擁有武裝負重越野的能力。」

  「但偏偏她的個人履歷是一片空白,而且標了一個少有人能夠接受的天價,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楊銘接口道,「那麼你的意思是什麼?要我買下她來麼?就為了這些個匪夷所思的特點?」

  「你不懂,這是女人獨有的第六感,」塞拉看著楊銘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道,「我總感覺她不是我們所看的那麼簡單,說不定真的能從她身上發掘出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來呢?更何況你現在形單影隻的,在這個混亂之地,僱傭一個貼身護衛也是明智之舉。」

  不一會兒,年輕的銷售重新從休息室中出來,他在塞拉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後拉著那位少女走下台來,帶著她與塞拉一起重新回到了休息室中,看來是默許了塞拉的要求,但也不可能任由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少女的身上動手動腳。

  楊銘沒有跟過去,而是兀自站在已經空無一人的三號台前,只要物有所值,他並不介意花上幾百萬刀買一個奴隸回來,反正現在他的手裡有的是錢,正愁沒地方花出去呢,而現在恰好沒有安德魯這個煩人的監督在身邊,又何嘗不能放肆一把呢?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咦?楊先生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怎麼沒看見您等的那位女伴呢?」

  真是愁什麼來什麼……楊銘在心中暗罵了幾句,回頭看去,果然在那胖嘟嘟的和尚面具頭頂看到了一叢亂草一般的棕色頭髮,再加上這頗有磁性的聲線,就是那位他現在最不願看到的安德魯·瓦爾特菲爾德先生沒跑了!

  楊銘看著面前這個同樣套著一件鼓鼓囊囊的灰袍子的男人,停頓了片刻這才說道:「她暫時不在……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碰到瓦爾特菲爾德先生,我很好奇您是怎麼確定我就是我的呢?」

  聞言的安德魯哈哈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楊先生不知道嗎?向您這樣滿頭白髮的年輕人,整個會場裡可都再找不出第二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