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克萊因與諾姆
弗萊明酒店,18層的某間客房中,雪兒正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在沙發上整理著自己一會兒要用的換洗衣物,而那件近乎透明的薄紗睡袍下,則已經換好了一套純白色的比基尼泳衣。
這時,身後傳來了開門聲,一個戴墨鏡的小姑娘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聲不吭地關上了房門。
「怎麼?」雪兒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這個面無表情地小姑娘,「沒見到人?」
「見到了。」小姑娘撇了撇嘴,摘下自己的眼鏡向客廳的吧檯上一丟,隨後重重地將自己摔在了一張單人沙發中。
「那拉克絲這是怎麼了,你不是最喜歡跟自己粉絲見面了嗎?」雪兒放下手中的袋子,起身來到小姑娘身邊,面色憐愛地揉了揉她那一頭桃紅色的秀髮,「難道是他說了什麼不禮貌的話?」
沒錯,剛剛那個出現在楊銘的門口,臉上戴著墨鏡的小小粉發女孩,正是如今風靡的調整者第一歌姬拉克絲·克萊因,而她也是從雪兒口中聽說了臨近還住著這麼一個自己的忠實歌迷,這才拿了自己最新的還未發售的一套專輯去送人,還親自簽了名,只是沒想到……
卻見她有些委屈地癟了癟嘴,順勢靠在雪兒的懷中,抱緊了她的腰肢,用臉使勁兒地蹭了蹭:「雪兒姐姐,你確定那個男人真的是我的歌迷嗎?」
「應該……是吧?」雪兒眨了眨眼睛,在來的航班上,因為無聊鄰座的兩個人聊了很多事情,楊銘對於拉克絲的歌似乎都很推崇的樣子,從他的音樂列表內播放數最多的幾首歌看來,他應該的確是拉克絲的忠實歌迷才對,但目前看來引得小拉克絲不開心的緣由果,真是還是出在楊銘身上……不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可如果他是像你說的那種忠實歌迷的話……」拉克絲將臉緊貼在雪兒的腰間,悶聲悶氣地質問道,「又怎麼可能認不出我來?」
雪兒聞言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拉克絲是如今娛樂圈內幾乎風頭無兩的紅人,不僅背景深厚,而且無論歌喉還是作詞的才能都十分了得,年紀輕輕就舉辦了數次巡迴各市的大型系列演唱會,可以說在鋪天蓋地的曝光度下,幾乎沒有人會不認識這位「粉紅歌姬」,無論他們到底是不是拉克絲的歌迷。
但是,這種群眾基礎,在地表的自然人世界都是不存在的。
理事國在牢牢控制的同時,也在更加嚴密地控制著他們在地球表面的領地。在地表世界的大多數理事會加盟國國內,一切來自的文娛信息都是被禁止傳播的,只是各國的禁止手段和輕重程度都有所差異——比如東亞共和國及其周邊各國都只是選擇切斷這些信息傳播的渠道,而大西洋聯邦則是直接立法禁止。
這也是在地表許多娛樂文化的愛好者都只是小心翼翼地獨自享受,很少會出現多人聚集在一起的粉絲團體的主要原因,被人告發或者被直接查處,其後果對於平民來說是很難承受的——拘留幾天還是小事,但是可能高達數千刀的罰款可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吃得消的。
楊銘也是在去了赤道聯合的分公司,接觸了胡維安之後才開始接觸拉克絲·克萊因的歌曲,而在他所處的東亞文化圈內,就算是大部分的傳播公開渠道都被官方封禁,但是總會有一些隱秘一點的渠道去輸送這些違禁的音頻與視頻——人性的叛逆就是如此,無論多麼垃圾的內容,一旦被列為違禁品就會開始變得有市場。
再加上現在數字載體早已取代實物,這些民間的「私貨」查起來難度很大,而且非常浪費資金,反正在現在的大環境下也造不成多大的影響,官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太過囂張的一般都是聽之任之。
而對於像楊銘這樣偷偷購買違禁視頻和音頻的顧客群體來說,音頻總要比視頻保險許多,插上耳機之後沒人知道你在聽什麼,但是通過視覺放送出來的東西,卻難保不會別別人看到,除非你使用全封閉式的VR設備,但是那種東西太不便捷了,基本上沒人願意隨身攜帶。
因此,其實在地表,像楊銘這種只認識拉克絲的歌聲,但是對這個人卻一知半解的歌迷比比皆是,他們對於拉克絲·克萊因這個人的了解可能僅限於幾首歌或者幾張照片,像楊銘這種還了解過詳細信息背景的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說他是拉克絲的鐵桿粉絲、忠實歌迷真的不算過分。
但是外傳的照片多半都是演出照,無論是髮型還是妝容,都跟平日裡她的形象大相逕庭,至於拉克絲平日裡的說話語氣與待人方式,楊銘即沒看過的綜藝節目,更沒機會去參加拉克絲的親筆簽售會,對於這位以溫柔可愛著稱的「粉紅歌姬」在舞台之下是什麼樣子,自然是沒有任何了解。
「所以拉克絲不用不開心哦,」雪兒將小姑娘摟在懷中,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腦袋與後脊,就像是在安慰一隻生悶氣的貓咪,「他其實真的很喜歡拉克絲的歌!只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從來都沒見過拉克絲在日常時的模樣呢!」
「真的?」拉克絲有些驚喜地抬起頭來問道,說到底她還只是個9歲的孩子而已,雖然在已經算得上是一頂一的明星人物了,但是她的內心其實還純淨得像一張白紙,唱歌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與他人分享自己的創意,以及從他人那裡獲取認同感的方式罷了。
或許那些已經在這隻五顏六色的大染缸中混跡多年的「前輩」們更在乎自己的身價,更在乎自己能否通過各種各樣的社交關係攀附到上流社會中去,但對於拉克絲來說,她不需要考慮任何別的事情,她只想要一些真心喜歡聽自己唱歌的歌迷,與他們分享快樂與感動才是她最愛做的事情。
所以她可以穿著單薄的裙裝堅持唱完那場室溫不足2℃的「寒冰演唱會」,哪怕之後就患上了一場罕見地重感冒;她會全身心地投入到綜藝電視節目的演出當中,觀眾們眼中的一顰一笑都是她內心最真實的表達;她也可以為身份再卑微不過的歌迷親手送上專輯與祝福,不會在乎那是不是一雙許多天都沒洗過的髒手。
但是她會擔心演唱會現場的歌迷們會不會被凍到,她會在乎在那些排了很久的長隊的歌迷們最後到底有沒有拿到簽名和專輯,她也會對「一個忠實歌迷竟然不認識自己」這件事而感到傷心與困惑。
這就是拉克絲·克萊因,一個純粹的孩子,一個好孩子,她值得她現在所得到的名譽,雖然她並不在意媒體和評論家們對她到底有什麼樣的看法——她只在乎自己人,那些真心喜歡她的人,她也會真心地去珍惜他們。
雪兒大概是除了克萊因夫婦以外最了解拉克絲的人了。
諾姆,這個曾在更舊的時代代表過地位與榮耀的瑞典姓氏,如今同樣位居斯堪地那維亞王國貴族院中最重要的地位之一。西格爾·克萊因雖然出生於王國,這個姓氏的先祖卻遠在歐洲大陸中心的巴伐利亞,但這並不能否認兩個家族之前存在親戚關係的事實,這是歐洲的傳統,從不知多少年前的維多利亞時代延續至今。
哪怕如今統控歐陸的是議會制的歐亞聯邦,但家族式的歐羅巴卻依舊存在,只不過是宮廷內的袞袞諸公如今變成了議院內口舌交鋒的議員們而已。
如果拉克絲願意的話,她需要叫雪兒一聲姑姑,但是兩位姑娘之間卻更願意以姐妹相稱——年輕的那位還不能充分理解這種傳統,而年長的那位,她摒棄這種與時代格格不入的「陋習」。
「拉克絲今晚要是不願去的話,那麼咱們就不去了,姐姐就在這裡陪你一起讀故事書吧。」雪兒抱了抱貼在她身上的拉克絲,如是安慰道,「就讓那傢伙慢慢等著好了,也好讓他一個人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姐姐你還是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瞥了一眼雪兒丟在另一邊沙發上的提袋,緊緊貼在雪兒身上的拉克絲自然也能看到她睡袍後那件勾勒出誘人身形的白色泳衣,她也知道今晚大家原本準備去做什麼,而雪兒既然願意邀請那個連自己都認不出來的傻乎乎的男人,自然說明了他的身份並不是那麼無關緊要。
「那怎麼行?拉克絲才是姐姐心中的首位,拉克絲不高興的話,姐姐哪裡都不去。」雪兒一本正經地捧著她的小臉說道。如果說雪兒·諾姆在性格上與一般的歐洲人有什麼不同的話……她要比大多數人更加重視親情,而在自己感興趣的男人與自己重要的侄女之間,孰輕孰重,雪兒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