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回家
這位妹夫是什麼人,楊銘最清楚不過了,畢竟作為他在這世上僅存的同姓血親,也不是什麼歪瓜裂棗都能入了他的法眼,他雖然做不成像鍾凱文那般棒打鴛鴦的殘忍事情,但去把這位高飛高先生從祖上三代查個明白還是一定要做的。
說來溫妮能與如今的先生結識並皆為連理,作為兄長的楊銘其實並沒出多少力,反倒是他的狐朋狗友穆費了心思從中牽線搭橋,最終促成了這樁好事。
因由倒是無它,高飛是他的同窗兼戰友,兩人一同參軍,一同從彭科薩拉的宇宙軍航空學校畢業,一同進入宇宙軍第七艦隊,飛的都是同一款特型MA,連所屬飛行中隊都是同一個,只是並不在同一個飛行小隊,地位也略有差異——作為阿蓋爾中隊長的「面首」,穆現在已經是一名中尉小隊長了,高飛卻依舊是個少尉。
不過這並不代表雙方的能力有差異,畢竟兩人都還是剛剛進入宇宙軍沒多久的菜鳥,被選拔為尉官起步的特型機飛行員就已經代表著他們的未來前途無量。
要曉得如今飛行員的地位和待遇已然不如舊時那般有分量了,尤其是在宇宙里駕駛操作容錯率更高的MA,基本上筆試與體檢合格的人就能入選,跟穆他們不一樣,這群人會被送往月面托勒密基地的士官學校,進入部隊後從下士起步,也就只比陸戰隊的那群大頭兵好上一些而已(注)。
且不論鍾凱文知不知道高飛到底是做什麼的,或許他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去干涉女兒的生活私事了,更何況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樣呢?難道要把他這個Sextilis市下級議員有一個聯邦宇宙軍女婿的事情傳揚出去,自己給自己在前途上挖坑?
女兒的ID信息上已經更改了姓氏,這次回來看樣子也沒有在常住的打算,難得的一次相逢,還不如賓主盡歡,鍾凱文即便是心裡彆扭也別無他法,選擇是自己做出的,就得自己負責到底,更何況他並不認為自己的選擇就是錯誤的。
如今不僅政治場上有懷特家這棵大樹乘涼,軍隊裡也有他安插下的眼線,那個曾經擔任自己機要秘書的青年偷渡客本就有意參軍,去年年末時ZAFT改組為完全的軍事組織後,相應的人才培育機構也快速建立起來,而他也利用自己的人脈關係,將克魯澤運作成了一名「推薦人才」。
如今兩人依舊保有聯繫,他也經常會關注勞·魯·克魯澤這個名字在December那座ZAFT培育學校內的情況,現在看來克魯澤是真的在軍武一道上如魚得水,各個學科的成績均在該屆學員內名列前茅,在明年結束一年培育期正式進入ZAFT後,以他的成績,很可能會被直接頒授紅衣。
沒錯,ZAFT內部沒有銜位,而是以軍服的顏色區分職位高低。
普通士兵分為綠衣與紅衣,其中紅衣代表相對精銳的士兵群體,而像是楊銘在宇宙港中所見的身著綠衣的那些少年則是水平最普通最一般的士兵。同樣的,ZAFT內的軍官也沒有固定的銜位區分,同樣以黑白衣做分,下級指揮人員像是某艦艦長一類的就是黑衣,而統領一支分隊的最高指揮人員則是白衣。
總體來說,這隻新生的軍事力量相較於理事國那邊的老派軍隊來說顯得並不是那麼專業,但這也已經是ZAFT能夠玩得轉的極限了,就像舊世紀早期的蘇聯紅軍那樣,建立一套有別於軍銜的「職務等級」來區別普通士兵與軍官的上下級關係,其他的也是能省則省。
這也不怪理事國那邊的一些媒體把ZAFT戲稱為「民兵組織」了,因為這確實是一支由非專業者組建的非專業性軍事力量,但這也並不代表ZAFT就不像理事國集團的各國老牌軍隊那樣具有致命性,你可以說他們不專業,但如果有人說ZAFT不能打……那駐紮在雅金·杜維的大西洋聯邦宇宙軍會第一個跳出來表示不同意。
如今的L5宙域就像是一隻灌滿了硝化甘油的玻璃瓶,只要稍一震動就會爆炸出席捲全世界的戰爭火焰,而作為鉗制發展的第一線,大西洋聯邦的雅金·杜維要塞在近幾年可沒少受ZAFT的騷擾,這伙民兵的軍艦經常會成群結隊地在要塞周邊游曳,並對外聲稱這是無害的「自由航行」。
但一旦被他們逮到機會,譬如發現落單的運兵船或是補給艦,這些跟宇宙海盜沒什麼兩樣的傢伙就會在要塞內的聯邦軍反應過來之前一擁而上,該綁人綁人,該搶貨搶貨,到頭來再發一封「你方軍艦侵犯我方神聖不可侵犯領域」的聲明給要塞里的聯邦軍。
到頭來再由理事國與他們的評議會扯扯皮,艦船跟俘虜絕對會一個不留地放回來,而且那些俘虜之前絕對是好吃好喝地跟大爺一樣好生供養著,只是被擄走的貨物就別想再要回來了,尤其是運往要塞的軍糧補給,那是打死也不會給你吐出來的。
鑑於地球方面現在還有許多能源與工業領域的項目掣肘於,像這種小打小鬧的事情一般也不會上綱上線,而且評議會那種軟硬兼施的態度也讓聯邦著實無從下口,這風格怎麼看怎麼像自己的某個不願透露姓名的競爭對手兼老朋友。
當然,東亞方面是堅決否認聯邦的這種臆想的,該國外交部發言人聲稱己方一直以來都堅決堅持和平共處五項原則,該國雖然與是全方位戰略合作夥伴關係,但依舊會堅持舊世紀延續至今的不結盟政策,該國不會幹涉,也堅決反對他國干涉別國內政,尤其希望提出不切實際臆想的聯邦一方對自己近期的行為作出反思。
一切風波都隨著舊評議會的解散而煙消雲散(成為黑帳),至於現今的最高評議會內是否有「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作為影響,鍾凱文只是一個下級議員,他不會想,也懶得想那麼多,他跟自家的主子懷特家一樣,堅持所謂的「中立」,對於當前的他來說,如何在Sextilis市做好自己的政績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下午的祭掃過後,一行人在鍾凱文的安排下,來到了位於Sextilis-1B的那座老房子,這也是幾年前楊銘第一次來到時暫住的地方,更是雷昂與溫妮寄託了往昔記憶的「家」,即便是站在門口的草坪上,楊銘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中有什麼東西在涌動。
房間內被收拾地乾淨整潔,一如楊銘之前離開時那樣,甚至還有人在此常住的生活痕跡。
「我經常會回來一趟,」鍾凱文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男主人那樣,站在壁爐前,撫摸著爐台上那隻顯示著全家福的電子相框,笑得有些淒涼,「因為每次回來,我和你姑姑都能在夢中相見。」
樓上傳來溫妮的慟哭聲。
與父親見面的時候她沒有哭,午宴中談到與母親的往事時她也沒有哭,即便是下午去墓園祭掃,看著墓碑上那張彩色照片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哭。但是現在她哭了,哭得很傷心,或許是看到了什麼,也或許只是睹物生情,但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楊銘也只能閉上眼睛,讓眼眶裡的淚水不至於流下來。
雪兒很貼心地抱緊了他,輕輕地撫摸著他的後背,她聽說過一些事情,此時心裡同樣也不好受。
晚餐安排在老宅內,電視機里播放的喜劇多少讓悲傷的情緒散去了一些,楊銘、高飛與鍾凱文三個男人親自下廚,鍾雷昂則帶著女人們布置桌椅,廚房不是他的領域,有些事情也強迫不來,考慮到他在17號工廠時點著過自己的公寓,他決定還是對「庖廚」敬而遠之。
這一餐終於還是吃得很盡興,或者說是真正有到了家的感覺,觥籌交錯間所有人都變成了一家人,即便是保鏢們也都被招呼上桌,亞洲白酒獨有的香氣瀰漫在稍顯擁擠的餐廳里,酒過三巡之後,多少有些醉意的楊銘靠在椅背上,看著面前有些虛幻的光景,也忍不住笑意上涌。
「醉了?」耳邊傳來芬芳的熱氣,轉頭看去是臉色同樣紅撲撲的雪兒——她也嘗了一點這種來自楊銘故鄉祖土的「特產」,不過這種堪比伏特加的烈酒顯然不是她的菜。
「醉了,醉了……」楊銘輕輕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眼睛微眯,恍惚中似有看到前些年他來時,姑媽在飯桌前爽朗大笑的身影,「但願長醉不復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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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戰爭爆發後地球聯合軍方面一再降低MA飛行員的入選標準與培養時間,同時給戰前的老兵和精英們升官升銜,並在軍中推廣老帶新的模式,這才能夠供養得起他們的大規模人海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