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訛詐

  第五章、訛詐

  踩著有些泥濘的地面,瑪麗娜壓低的身影快速掠過林間,專為雨林地區環境定製的特種作戰靴能夠讓她在濕滑的草地上健步如飛,而吉利服內側的防水設計能夠很好地保證身體不被瓢潑天降的雨幕淋濕。

  只是良好的防水性往往無法與透氣性並存,吉利服下的環境相對密閉,有因為瑪麗娜本身在快速運動,身體散發出大量的熱,雖然有外表面流過的冰冷雨水進行一定程度的降溫,但吉利服內部的溫度與濕度依舊在慢慢升高,很快就讓穿著者本人感到了不適。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依舊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與腳步聲,左手扶持著夾在左側腋下的封裝槍袋,右手持握著一把加裝了消聲器的小型Glock手槍垂在身側,保險已然開啟,食指指尖輕抵在扳機護圈的外側,隨時都可以開槍還擊。

  好在一直到她爬上山丘的最頂部也沒有遇見一個人,想來這種濕冷的天氣,溫圖里·拉庫手下那群沒什麼紀律可言的民兵里也肯定沒人願意冒著瓢潑大雨到這邊來巡邏,雖然這裡的確是這附近唯一的制高點。

  畢竟巴爾比納水庫距離前線可謂是十萬八千里,政府軍的動作再怎麼快也不可能立馬打到這裡來,只要沒有上峰的調動命令,溫圖里和他的部下們才懶得警戒什麼呢,照顧好關係自家進項大頭的古柯種植園才是正事。

  來到山頂的瑪麗娜四處打量了一下,選定了一棵冠叢茂盛的棕櫚樹,在附近快速地布置下幾個防備機關後,便藉助一根磨砂表面的登山繩爬上這棵棕櫚樹的頂端,在寬大的棕櫚葉間坐定並將自己的身體用繩子固定在樹幹上之後,她便將手槍插回腹部的快拔套內,並從背後摘下了槍袋。

  造型經典古樸的祖傳R07步槍被瑪麗娜架在抬起足的交叉踝部,隨後她從胸前的防水口袋中取出一隻排扣著10枚62mm鎢芯彈的橋夾,從上方壓入彈匣內,並在清脆的聲響中回撥槍栓推彈上膛。

  一隻沒有目視口的方筒形狙擊鏡被安裝在了槍身前端,或者說這其實就是一隻集成了多種功能模塊的超清攝像頭,瑪麗娜通過將其用數據線與自己臉上的戰術目鏡相連來實現視角共享,這也是她在爬上樹前在附近布置下許多防備機關的原因——進行視角共享的過程中,佩戴目鏡的她無法用餘光察覺附近有無靠近的身影。

  狙擊鏡的視角放大,透過雨幕,瑪麗娜可以看到自家老闆正與那頭黑斑豹一邊攀談一邊並肩走進聖米蘭蒂尼亞鎮,兩邊接觸的初期看來還算平穩,他們像往常那樣來到了距離鎮口不遠處的溫圖里·拉庫的私人別墅,楊銘以及被允許跟隨他一同進入別墅的羅貝爾特都在門口被接觸了武裝,而作為司機的塞巴斯則將車開到了別墅前的停車區熄火等待。

  順帶一提,為了降低溫圖里和他的人對羅貝爾特的警惕性,楊銘特地讓她換了一件自己穿過的迷彩夾克,摘掉了所有有關她之前親衛隊身份的標識配件,並用一副墨鏡擋住了她那雙兇悍外露的眸子,從外表上看去,她現在跟一個普通的女保鏢沒什麼兩樣。

  但瑪麗娜卻清楚這個女人的戰鬥能力究竟會有多麼離譜,畢竟Boss曾帶她去過「犬舍」一次,有關「獵犬」的記憶,可以說是讓她這輩子都難以忘懷,但也同樣永遠都不想再記起的東西。

  不久後,一行人出現在了別墅西邊的書房裡,這是溫圖里每次與楊銘談生意時的慣用場所,居高臨下的瑪麗娜在特種狙擊鏡的幫助下,能夠清楚地透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房間內的景象,只是從屋檐上澆灌下來的斷斷續續的水幕,多少讓視像變得有點扭曲和模糊。

  隨後她的視線便落在了書房更西邊的泳池邊,在靠近院牆的地方,在隔離泳池與院牆的園藝灌木後,似乎隱藏著一些若隱若現的東西。

  她按下了狙擊鏡側的一枚按鈕,開啟了紅外模式,在這種視角下,灌木叢後隱藏著的那隊民兵的就顯露出了身形——在紅外視角下,他們那散發著溫熱氣息的身體,會在冰冷的雨幕中變得格外顯眼。

  「Boss,」瑪麗娜抬手調節了一下左肩前別著的對講機,按下了脖頸上喉震式通訊器的通話按鈕,「後院牆邊與別墅北側各有一隊待命的民兵,而且都是全副武裝……我看這頭黑斑豹肯定是圖謀不軌,你和羅貝爾特小姐要多加小心。」

  頻道的另一端,坐在茶几一側,正在打開手提箱式付款機的楊銘動作微不可查地一頓,他一邊繼續與溫圖里說笑,一邊像是在思考帳戶登錄密碼一樣左手托腮,只不過在他托腮的一瞬間,食指與拇指在耳側快速做出了一個OK的手勢。

  茶几對面的溫圖里可沒工夫去注意這些小動作,他的目光已經全然被茶几上另一隻銀色手提箱裡一摞摞嶄新的鈔票吸引住了,他有些痴迷地取出一整沓的一百刀的鈔票放在鼻子下面,閉上眼睛狠吸了一口。

  「楊老弟的能耐,真是讓兄弟我每次見到都會更加震驚啊。」陶醉了半晌,他這才戀戀不捨地將鈔票放回了箱子裡,然後點燃了一支雪茄,斜靠在沙發的一側慢條斯理地說道。

  「少校閣下謬讚了,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中間人而已。」楊銘擺了擺手,看了一眼放在付款機旁的那隻銀箱子,這一沓沓嶄新的大西洋刀紙幣也是今天他必須要親自來一趟聖米蘭蒂尼亞的原因之一,如果只是結算要付給溫圖裡的錢,他大可以直接從遠程打款過去,像卡洛斯這種情況,純屬他想要跟老朋友見見面。

  「做得太像了,如果不是我提前知道這都是些假貨……我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溫圖里用左手點了點他丟在茶几上的那疊鈔票,「楊老弟,你真是神通廣大啊,這次又是從哪裡淘到的寶貝?」

  「是我拜託東亞那邊的手工匠人團隊做出來的,」楊銘笑了笑,「這家的名聲在國際市場上也是獨一份,他們有專業的畫家、專業的材料和專業的設備,因為我也跟他們合作過,所以質量上都可以保證,只要不在專業資料庫內進行版號對比,哪怕是聯儲系統的專家來了也難辨真偽。」

  說實話,在溫圖里聯繫他購買假鈔的時候他的確很驚訝,因為制假鈔這門行當已經隨著網絡電商和線上支付的日漸普及慢慢走向沒落了,如今大額現金交易除了在一些技術尚不發達的落後地區依舊存在,其他地方已經很難看到額度超過千元的現金交易了,各國央行依舊在發行紙幣,更多只是一種傳統與儲備手段,事實上現今國家發行的貨幣更多都是電子幣。

  不過他的確還是有這方面的門路,或者說是他本人投資的一個制鈔團隊,這個團隊現在常駐東亞第五特區的新香(和諧)港,楊銘之所以花錢養著這批人,並不是為了讓他們繼續去制鈔,而是看中了團隊中兼職畫師的領導人,他擁有一種過目不忘,並將記憶中的東西完全畫下來的能力,堪稱人體照相機,楊銘覺得他總有一天會用到這個人的能力。

  而且他本人其實也是個不錯的現實派畫家,曾經投身假鈔製作,除了因為生活所迫,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追求一種藝術上的極致,現在有了楊銘在各方面的資助,他也能夠更好地投身於自己的藝術創作了。

  「因為專業,所以昂貴。」溫圖里點了點頭,再次看向桌面上那箱假的100萬大西洋刀,這箱高仿假貨的價格高達20萬刀,而且楊銘還聲稱是「成本價」出售給他的。但無論如何,他現在都拿不出20萬刀來,就算是楊銘把之前該結算給他的錢結清了,他這邊的存款也是剛剛到21萬刀的樣子。

  所以他壓根兒就沒打算付錢。

  「楊老弟,」溫圖里探出左手,一把扣住了楊銘的肩膀,「我也知道你做的一直是不二價的生意,而且你的人品老哥也信任,你說最便宜,那肯定是最便宜……道理兄弟都懂,但是最近實在是周轉不開,你看能不能稍微少收一點……我是說等這段緊頭過去了,兄弟翻倍給你把價錢補上!」

  楊銘心底里冷笑了一聲,既然你都說我做的是不二價生意,那還跟我談個毛線的賒帳?要是你這頭黑斑豹的信譽跟德賽萊父子一樣結實得堪比鑽石,我這次算白送你都行,但你溫圖裡的名聲可是已經臭到沒邊了,還事後翻倍?你能捨得給一個子兒,我就跟你姓拉庫!

  當然,心裡這麼想,嘴上卻是不能這麼說,楊銘沉默了片刻,瞥了一眼站在溫圖里身後精悍壯碩全副武裝的保鏢,這樣的保鏢在房間內有三個,另外兩個分別在他身後和門口的位置,門外還守著兩個呢。

  他醞釀了一下情緒,終於微笑著開口問道:「麼……少校您到底願意出多少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