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飛往雨林
網咖的包廂內,楊銘點燃了一支小雪茄菸,在吞雲吐霧中慢條斯理地打開瀏覽器,手指熟練地用鍵盤敲打出一串地址。
頁面被轉到了一個類似網絡論壇的頁面,網頁左上角的標誌是一隻泛著虹色光芒的透明泡泡,其下有著Rainbow Bubble的字樣——這裡是事實上就是一個論壇,只不過是紅櫻國際旗下Rainbow Bubble通信技術實驗室在深網搭建的一個用於連通全宇宙各地分所的論壇。
論壇討論列表里的話題都是楊銘看不懂的玩意兒,就是那種明明每個字都認識,偏偏連在一起後就跟天書一樣的那種感覺,不過好在他來這也不是參加討論的,而是在登錄自己的帳戶後點進了版主會議室板塊,在聯絡列表里直接選擇了最首位的「Red_scorpion」——這是尹智英的帳戶名。
「Boss?」楊銘才剛點進聊天界面,尹智英那邊就來了消息,她現在可是標準的宅女,每天除了鐵打不動的兩次到天台上做運動的時間,根本就不出房間,甚至除了吃飯如廁之外連電腦都捨不得離開。
雖然現在那些瑣碎事情已經有了其他手下和強大的AI尤格處理,但是用她的話來說,那就是「尤格現在的完善程度還遠遠不夠,而且如果只靠它自學來獲得進化,還可能會向某一方面跑偏」,而她作為「尤格·索托斯」的母親,就必須要擔負起對「子嗣」的養育及其在「人生道路」上的引導。
「我相信有一天它一定會成為真正全知全能的『門之匙』。」尹智英在楊銘面前信誓旦旦地這樣說過,這讓他不由得擔心起人類的未來,畢竟在古往今來的所有觀點中,完美全能的AI可不是什麼能讓人開心的東西。
不過現在還沒到那種程度不是嗎?人還是要活在當下嘛。楊銘果斷地打消了對於觸不可及的未來的擔憂,抬手在聊天框內鍵入道:「你能不能進入南美共和國的海關系統查詢一下有關人員的入境記錄?」
「有名字或者照片嗎?」託了東亞在亞松森進行過通信援建的福,尹智英的回覆來得很快。
「在瑪麗娜的Pad上,最近處理過的兩張照片,年輕的男性與女性臉照各一張。」
「好的,我已經找到了。」
與此同時,網咖門口的小汽車內,正在用Pad瀏覽網頁的瑪麗娜忽然聽到了叮的一聲響,當她下拉狀態欄時,發現自己拍攝的那兩張人臉照剛剛被在後台通過郵件發送出去了,她搖了搖頭沒有在意,知道是尹智英在另一邊遠程操作,這個Pad安裝了尤格的功能模塊,尹智英已經不是第一次通過這種方式從她這裡取走東西了。
「入侵南美海關的資料庫需要一定的時間,」尹智英一邊把活派發給了手下一邊對楊銘回復道,「安全起見,我讓他們走了哥白尼那邊的終端。」
「連進去要多久?」楊銘往屏幕上吐了一口淡藍色的煙霧,問道。
「大概十五分鐘吧,主要是這種國家級別機構的伺服器,防火牆和堡壘機都太敏感了,繞起來很麻煩,要是觸發警報導致那邊物理斷網可就不好玩了。」尹智英考慮了片刻,給出了一個時間。
相對於得不到想要的情報,她倒一點都不擔心會因為觸發警報而牽連到實驗室,畢竟哥白尼那種地方實在是不好展開跨國調查,更不用說RB部署在那裡的其實是一個無人站,物理斷網以後追捕者也只能抓瞎,而且就算是被迫放棄哥白尼的無人站,第二天還能重新建起一個新的來,只要硬體設備的資金到位就成。
「再算上信息比對的時間就太長了,而且他們就算真的不是跟著大部隊跨關入境的,用的假護照上的照片也不見得是現在臉上的模樣……不應該說肯定不是。」楊銘自言自語著搖了搖頭,隨後繼續鍵入道,「不用匹配這兩個人的信息了,直接做一套假的進去,信息做得真一點。」
這樣一來,他這邊聯繫的CIA聯絡人就能直接在資料庫里匹配到「正確」的信息,然後立馬出動特工去逮人,畢竟在安德魯·瓦爾特菲爾德的樣貌這件事上,CIA還是很信任曾經與他打過幾次交道的楊銘的。
「我明白了。」尹智英回復道,她大概也知道了自家老闆打的什麼算盤。
「那我就先撤了,你那邊完成後直接把消息發到瑪麗娜的Pad上。」楊銘打完這句話後就直接關機走人了,這邊終端上的瀏覽記錄自然會有論壇的相關人員遠程操作著抹除乾淨,他現在還得抓緊時間趕去機場,否則等到CIA跟ZAFT混戰起來導致官方宣布封城那就麻煩了。
扔了一張20刀的紙鈔在老闆櫃檯上,楊銘徑直離開了網咖,發動車子一路沿著大道向東行駛,目的地是位於亞松森東北方的西爾維奧·佩蒂羅西國際機場,這座機場從舊世紀時就存在,只不過在南美統一戰爭期間被摧毀過一次,後來由統一政府在原址廢墟上重新建起並擴大規模,現在已經成為了整個南美最大的航空航天港,沒有之一。
事實上,南美有很多地方都稱得上「浴火重生」,不僅僅是那座延續百餘年的機場,就連如今身在其中的這座城市其實也都很年輕。
舊世紀時,亞松森只是一個小國首都,莫要說是如今的南美洲政治經濟中心,就連其他國家一座普通的沿海大港都難以比擬,其所在的國家更是在歷史上多次被迫進行喪權辱國的進行割地賠款,而且由於在戰爭中被周邊國家圍攻的緣故,國內人口一度相當稀少,男女比例嚴重失調。
一直到RC戰爭之前,這個國家依舊那么半死不活地存在著,即便是早已遠離兩次世界大戰時的野蠻年代,他們依舊只能小心翼翼地不去招惹周邊任何一個惡鄰。
直到世界大戰再次爆發,在這個分久必合之潮流勢在必行的年代,南美的統一也自然成為了這個大洲上所有排的上號的強國政府的同一訴求,只不過由誰來主導未來的統一政府,看來依舊是要在打一架之後才能決定。
就這樣,整個南美洲也在席捲世界的戰火中快速分為了南北兩大陣營,並同時在陣營內外展開了小魚吃蝦米,大魚吃小魚的戰爭遊戲,盟友間的兼併,敵國間的攻伐,所有參與遊戲的玩家都野心勃勃地將一國國祚放上牌桌,被夾雜量大陣營之間的小國卻只能打碎牙往肚裡咽。
於是便有了南北全線開戰後12小時就完全結束的第二次巴拉圭戰爭,南北雙方似乎都不太在乎這個他們決定打響全面戰爭第一槍的地方,當雙方的海陸空三軍都在配合著全速向前推進戰線的時候,留在履帶轍痕與坦克尾氣之後的,只可能是一片布滿殘骸與彈坑,最後被戰爭之火全部燒成灰燼的不毛之地。
在這之後,南北雙方就在這具縱寬不到400公里的「屍體」上,將前線來回碾壓了三年零九個月。沒有人在意那個已經逝去的國家,也沒有人在意曾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民族,更沒有在意城市中那些蘊含了歷史與文化的建築與雕塑。
這場大洲上的內戰最終消滅了十數個國家,覆滅了更是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但是連民族文化和歷史的痕跡都抹除得這麼幹淨的,卻只有這麼一例。這座從舊世紀殖民時代之初就是最先一批擺脫宗主國獨立,並為了主權自由不惜與數個鄰國同時開戰的國家,終於在新世紀到來的曙光里憋屈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令人感到諷刺的是,持續數年的統一戰爭最終也沒有迎來一個明確的結果,只是在南北雙方握手言和後組建了多黨聯合執政的三權分立制統一政府,而這些存活到遊戲最後的贏家們,決定在廢墟上建立一座新的首都來銘記這場殘酷的戰爭,並且紀念南美洲在這個新時代的浴火重生。
而這座城市,就是亞松森。
這次楊銘最終的目的地在南美洲北部的大雨林地區,但是他不可能直接就去那邊的FARA控制地區,叛軍雖然擁有自己的港口與機場,但是對入境人員的要求條件十分苛刻,即便是楊銘這樣的密切合作者,也必須要先到亞松森來聯繫FARA常駐在這裡的聯絡員。
好在這次他是來結算帳單的,那一筆筆尚未支付的巨額款項,以及南美政府調兵遣將的步步緊逼,這一切都讓FARA內部以往如同樹懶一般的文政工作效率瞬間提高數倍成為了獵豹速度,但即便如此,在楊銘拿到那邊批給他的入境許可憑證後,他也已經在亞松森度過了近一周時間。
在尹智英那邊的「幫助」下,CIA在亞松森常駐的情報人員很快就從政府內部拿到了匹配吻合的數據,再加上又有楊銘出面作證,就乾脆地直接出動了幾乎全部外勤特工,畢竟這次的對象可能是那支500人隊伍的指揮官,抓到了他就可以讓這次援助南美解放雨林的行動幾乎失敗一半,而且這也不失為一個警告管住自己手腳的好機會。
不過當他們的特工在路上趕來時,剛在牛排館吃飽喝足的安德魯一行三人卻已經驅車離開了,好在這個點正逢當地午後的下班潮,亞松森的馬路上幾乎條條堵得水泄不通,以至於提前被安排在那邊的開瓶器很容易就可以騎著單車追上那輛載著三人的汽車,而且非機動車道上同樣擁擠的車流也能成為開瓶器最好的掩護。
一直跟到了疑似落腳點所在的居民區附近,由於路上的車流越來越少,開瓶器難以追上,也沒敢再繼續追下去,而是放出了小型無人機從空中追蹤。
他成功發現了安德魯一行人的目的地——位於老舊居民區內部的一處院落式民宿內,開瓶器不僅無人機從鏡頭上分辨出了他們在院落外設置的明暗哨,還在院落附近的電線桿上發現了最近新安裝的信號干擾器與通信天線,基本上可以確認落腳點就在這裡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CIA了,既然老闆沒囑咐,那開瓶器也沒興趣把他識別出來的明暗哨位置共享給那些還被堵在路上的特工們,想來留給他們的大概率是一場硬仗了,這也正是自家老闆所想要看到的結果,至於他則要儘快趕到附近的輕軌站做電車趕去機場了,楊銘買的機票時間有點緊張,但是輕軌總算是不會堵車的嘛。
楊銘一行人在臨近傍晚的時候乘坐一架國內航班飛往南美北方的內河港口波多韋柳,從這裡可以搭乘跟FARA有關係的黑船沿馬代拉河進入大雨林地區深處,否則如果從陸路走的話要繞好久暫且不提,如今大雨林地區邊緣地帶的陸路基本上都已經被南美陸軍的先遣部隊把持了,他一個沒有特殊通行證的外國人,根本就不可能被允許通過。
68年9月29日凌晨,楊銘一行順利乘坐一艘民船來到馬代拉河與亞馬遜河交界的河洲地帶,在這裡他們換成了另外一艘前來迎接的FARA所屬的內河炮艇,並在當天上午8點抵達了他進入雨林之後旅途的第一站——被稱為「森林之城」、「亞馬遜河明珠」的港城瑪瑙斯。
這裡也是FARA掌握的最重要的內河港口之一,可以預見地會成為FARA與南美政府軍交戰的第一線,因此此時也正有大批精銳部隊進駐這裡組建防線,他們大都隸屬於FARA第一副總司令卡諾·馬努克·德賽萊中將麾下,而中將本人也會在不日抵達瑪瑙斯親自坐鎮一線。
不過這都不妨礙楊銘拜訪他要見的第一位客人,他是這座港城的原主人,原負責駐守瑪瑙斯的FARA第25游擊團團長卡諾·卡洛斯·德賽萊上校。上校是老德賽萊的獨生子,因此他與他的部隊會在主力軍抵達瑪瑙斯不久後,主動撤離並換防到雨林深處的其他FARA要塞,而楊銘則會與他一起同行一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