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一次交火
「羅拉西亞號，前進四！」
已然換裝了太空衣的胡維安坐在艦長座椅上下令道，伴隨著舵手將出力操縱杆慢慢前推，艙室之外的黑暗虛空中，一朵又一朵淡藍色的尾焰從戰艦尾部的主推進口中噴射而出，等離子噴射反衝所帶來的力量給予了艦身一個可觀的加速度，這個加速度順著戰艦的龍骨與外殼迅速地蔓延作用到這艘艦船的每一個角落。
胡維沉默地感受著來自推進器的加速度作用在自己的身體上，巨大的推力讓太空衣內置的抗荷系統開始自動工作，對他的身體表面進行增壓，以此來保證大腦擁有足夠的供血不會昏迷，但即便如此他依舊覺得視線稍顯模糊，耳邊只有這艘船在巨力推進下船體所發出的嘎吱聲，以及身邊的艦隊司令理察·瓦爾特菲爾德對抗荷載時短促的悶哼。
很快，加速階段結束了。
在優秀的推進器組的幫助下，包括羅拉西亞號在內的整支艦隊已經加速到了一個相當高的速度——他們在加速之前，本身維持在6500公里時速的低速巡航狀態，而經過了差不多三分鐘的全速推進，這隻艦隊的航速已經達到了9000公里每小時。
110個作戰單位的長度，經過了之前6500公里時速的隱秘漂流與最終的加速突擊，僅僅用了不到6分鐘，這些藏匿在陰影中的兇器就甩掉了黑暗的偽裝，直接來到了理事國艦隊的正對面，而彼時的理事國艦隊才剛剛開始反應，他們的大部分戰艦依舊停留在臨時船塢內，只有少量的幾艘納爾遜級剛剛離開泊區。
「瞄準艦橋下方，主炮齊射一輪準備！」胡維安一遍說著一邊伸手在身旁的操作屏幕上點了幾下，將選定的目標戰艦圖像傳送至身後艦橋一側的火控指揮中心，火控指揮官再次對攻擊位置進行快速修正，隨後炮手便根據資料設置火控雷達，艦身後方背負的三座主炮炮塔也開始跟隨雷達的指向轉動起來。
這段操作敘述起來似乎很長，但實際操作起來也只不過是一分鐘內的事情，但即便如此短暫的一瞬間，也已經有數條翠綠色的粒子束衝擊在了羅拉西亞號厚重艦體的左側，它們來自納爾遜級戰列巡洋艦那已經有些過時的520mm口徑MkVII雙聯裝高能主炮。
同樣是雙聯炮，相較於羅拉西亞級使用的937mm口徑XM22型，理事國的老式MkVII炮擁有開火頻率慢、炮塔散熱效能差以及粒子集束場減效快等諸多缺點。不過此時兩支艦隊之間的距離還不到一公里，而且由於羅拉西亞級艦隊主動搶占了黃道面T頭位，所以理事國一方只需要考慮全力射爆敵人。
一公里內MkVII炮射出的粒子束，傷害能力還是非常可觀的，奈何羅拉西亞級是針對理事國軍戰艦高度依賴粒子束武器的情況設計出的，這一級戰艦因為採用大量的無人化部件，因此必要搭載的人數很少，也就有餘地在船殼下填充大量的抗燒蝕材料，反而是抗實彈的裝甲帶比較薄弱。
理事國艦隊一方的一通亂射下來，也只是在羅拉西亞級左舷船殼的表面留下了幾處不深的燒蝕坑，連抗燒蝕材料層都沒打透，更不可能危機更內層的裝甲帶。
炮手對身邊的火控指揮官豎了個大拇指，指揮官立馬回頭對胡維安的方向喊道：「艦長，目標鎖定完成！」
「開火！」
綠色的粒子集束從炮口噴射而出，衝擊在一艘納爾遜級艦橋下方炮台的位置，高溫高速的粒子宛如融化開蠟制封殼一般灼燒掉這艘戰巡的船殼、防燒蝕層與炮台裝甲帶，粒子束衝進炮台下方的主炮供能處，隨即便從洞口處噴出了絢麗的電光。
而此時，位於三座炮塔正中的450mm電磁炮也開火了，其中一枚炮彈從粒子束燒灼開的洞口長驅直入，在不久後就在內部引發了一場更加劇烈的爆炸，連上方的艦橋都直接給掀飛了出去——艦橋正下方的位置正是納爾遜級的核心反應爐所在，胡維安等人在L4受訓的時候，早就通過先進工業技術集團將理事國一方尤其是大西洋聯邦的一些老式兵器摸了個通透。
「下沉艦艏Green-Charley方向，20秒後減速三10秒，左轉330，變更為雙縱陣。（意思就是想左下方前進，前進20秒後開啟減速10秒，然後向左轉進330°，艦隊陣型變更為雙縱陣）」理察一邊在自己的指令面板上標記著，一邊對身邊的胡維安說道。
「前進方向Green（76，25）Charley，20秒後減速三10秒，左轉330。」胡維安依照艦隊司令的命令下令道，同時這道命令也會經過CIC直接發送到艦隊內其他的19艘戰艦上。
羅拉西亞級艦隊就這樣排成一字單縱陣在還未反應過來的理事國艦隊正臉處輪流開火，隨後向左下方斜插過去並減速並轉進，划過一道弧線之後轉向回來，戰艦以兩兩為單位一前一後橫向排列，組成A縱稍稍落後於B縱的雙縱陣，利用這個敵軍艦隊的火力薄弱區，高抬起主炮的炮管一邊重新加速，一邊向斜上方輪流進行齊射。
綠色的死亡光線在黑色幕布下閃爍，一朵又一朵燃爆火花從理事國艦隊的戰艦中湧起，有幾艘德雷克級甚至被反應爐炸直接成兩段，高速飛出的殘骸又繼續傷害到泊區內其他近在咫尺的友軍艦船。
「Mayday！Mayday！」一時間在理事國一方的通信頻段中充斥滿了驚懼的求救與慘叫聲。
倘若是像那幾艘德雷克級一樣直接變成兩截還好，艦內環境的直接失壓會使所有燃燒起來的地方迅速熄滅，但那些大型的納爾遜級戰巡卻可以在受傷後繼續保證艙內的人造大氣環境，這也就導致了一些燃燒猛烈處的火勢迅速蔓延——由於分配給駐紮艦隊的艦船大多都是在超齡運作的老年艦船，她們之中很多甚至都不能有效地降下防火隔離門。
整艘戰艦燃燒起來，變成一隻巨大的烤箱，這種事情想想都覺得可怕。
然而，就在幾乎所有友軍都在遭受毀滅性打擊的同時，作為臨時艦隊旗艦的大西洋聯邦宇宙軍哈爾西號正在迅速地進行轉向。
這艘戰艦由於身處泊區內部，沒有像第一批被集火的戰艦那樣在第一時間離開泊位進入戰鬥位置，因此並沒有在第一波交火中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是被炮擊擦過幾次，艦艏最前方的420mm單裝炮炮塔被貫穿，而且並沒有引發炮座下供能電機和力場發生器的過載爆炸。
於是，就在羅拉西亞級艦隊橫穿而過，在理事國泊區下方轉向的這個空檔，哈爾西號在格爾佩皮·加里上校的命令下果斷轉向，向著L1世界樹要塞的方向加速離開。
「艦長，羅蒙諾索夫號發來電訊，他們發現一艘理事國方的艦隊正在轉向逃跑，目標方向應該是L1的世界樹基地。」羅拉西亞號的艦橋內，CIC管制員轉頭對胡維安報告道。
「司令，怎麼辦？」胡維安看向身邊的理察。
「接通哥倫比亞號與梅西耶號。」理察對CIC下令道。
「是。」管制員依照命令發送出了通訊申請，很快兩個像胡維安一樣身著黑色制服的身影就在理察面前的立體投影屏上出現了——他們自然是哥倫比亞號與梅西耶號的艦長。
「瓦爾特菲爾德司令官閣下，胡艦長。」兩個人向著理察與胡維安敬禮致意。
「塞爾曼艦長、下田艦長，我命令你們的艦船現在脫離戰鬥編隊並組成作戰小隊。」理察回了一禮，手在指令面板上撥弄了幾下，將命令發送到通訊對面的兩位艦長那邊，「現在發現了一艘試圖逃離的敵艦，敵方可能掌握有我們新型戰艦的作戰錄像與高清照片，我們務必不能讓這些資料流入理事國的手中，所以請二位務必要指揮戰艦將其完全剿滅！」
「是！」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應道，理察點點頭，隨即就切斷了通訊。
羅拉西亞級艦隊雙縱陣的後方，兩艘末尾的戰艦脫離戰鬥編隊，向L1的方向轉進，而此時正在她們左上方航行並向航行的哈爾西號自然也發現了這兩個離開大隊伍，試圖往自己這邊找上門來的「不速之客」。
「通知雅金·杜維，讓他們向我們這邊使用定向干擾。」加里上校對CIC說道。
雅金·杜維要塞雖然是大西洋聯邦的傳統勢力範圍，不過格里佩皮·加里從決定要逃跑一開始就沒打算往那邊走，一方面是因為雅金·杜維距離太近了，自己可以快速地抵達那邊，但跟在他身後的那兩艘ZAFT戰艦同樣能夠。
雅金·杜維要塞內的駐軍根本不足以跟一支20艘戰艦組成的大艦隊相抗衡，這個要塞相較於L1世界樹那種綜合性軍事要塞，更傾向於一個國際性的大型科學研究所，在這裡駐紮的更多是各國的一些天文物理學研究者，負責保護他們的聯合國駐軍不足一千人，駐留戰艦更是只有一個先遣隊數量的德雷克級，主要是負責護航補給艦，壓根兒就沒考慮過會有敵軍艦隊糊臉的那種情況。
因此逃跑的最好目的地就是L1，或者在中途轉道月球，而且在這期間還可以讓雅金·杜維那邊利用偵測陣列的反向運用釋放超遠距離電磁干擾，可以短時間內癱瘓敵艦的火控系統，而自己這邊則會一直開啟加力推進模式，這樣一來即便是追兵的推進器性能比自己好也沒轍。
如今哈爾西號本就是先走一步，更是可以利用敵艦雷達系統受到干擾，無法精準攻擊的空檔減少躲避機動繼續加速。想要追上自己，這兩艘敵艦得一直開啟加力狀態追擊，但他們可是要返回的，可不像是哈爾西號這樣，做好了走一趟單程旅途的準備，只要能把拍攝到的影像資料帶回己方，就算是跑到主推進器報廢也不在乎。
然而事情的發展往往不盡人意。
「艦長，雅金·杜維發回消息，他們正在撤退，沒有辦法提供幫助！」CIC管制員對加里上校匯報導，「他們說我們得靠自己了。」
「狗屎！」加里一拳捶在了自己的座椅扶手上，一種時不與我的悲戚感漫上心頭，但又只能在現實面前無可奈何，把心思轉回到怎麼才能更好地逃跑上來。
幾分鐘前，距離不遠處的雅金·杜維要塞。
四艘駐紮要塞的德雷克級護衛艦，或是變為冰冷的殘骸漂浮在距離要塞不遠處的虛空里，或是沉在要塞船塢的出口處默默燃燒著，而一艘黑色的巨艦此時正漂浮在要塞的背影中，背負的圓盤狀天線緩緩轉動，在附近宙域構建起一個強大的電磁干擾場，同時有一根粗大的電纜從艦船的腹部延伸出，一直連接到要塞內部。
在這艘艦船的身邊還有一艘尺寸稍微小上一些的戰艦，不同於納爾遜級，這艘戰艦同樣塗裝成深黑色，外殼呈光滑流線型的瓜子狀，沒有外露式的艦橋與炮塔，但是大概可以分辨出艦體表面的炮塔內藏位置與飛彈發射口，尾部擁有一字對稱排列的一大兩小三個主推進口。
很顯然，從外形設計上看來，這艘戰艦很可能是能夠進入大氣層，並且在大氣層內繼續運作的一類戰艦，她的上下表面雖然都擁有內藏炮塔與飛彈發射口，但顯然下層與上層的曲度是不同的，這根本就是符合伯努利原理的氣動外形。
這兩艘戰艦都是目前從未公開出現過的艦型，不過從目前已知的相似艦型來看，至少第二艘戰艦的外形與如今在東亞共和國宇宙軍服役的煙（和諧）台級護衛艦類似，這也是目前理事國方唯一一種能夠降落大氣層內，並且在海面上繼續航行的宇宙戰艦，只不過煙（和諧）台級的個頭更小，也必須要靠質量加速器或者外加運載火箭才能重回宇宙。
背負有盤形天線的巨艦艦橋內，一個身著黑色軍裝，肩扛大校軍銜的中年人正站在舷窗前，默默地看著不遠處的雅金·杜維要塞，位於小行星表面的一些建築的窗口內，不斷有明亮的閃光傳出，而在他背後不遠處的艦橋大屏幕的畫面中，一隊又一隊全副武裝的宇宙軍陸戰隊士兵正在步戰車的掩護下，對要塞內那些大西洋聯邦與歐亞聯邦等國的駐紮部隊大開殺戒。
「艦長，有大西洋聯邦軍戰艦的通訊過來，他們要求雅金·杜維對他們的方向實施定向電磁干擾。」一名像是副官的軍人來到這位大校的身後報告道。
「回復他們，要塞內觀測到你方戰況，已確認無力抵禦敵方攻擊，正在全力組織成員撤退，無法提供幫助。」
「是！」副官答應了一聲，就在他想要回身去CIC那邊傳達命令的時候，卻又被這位艦長給叫住了。
「登陸部隊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副官翻看了一下自己隨身攜帶的Pad，隨後回答道：「已經完成70%區域的壓制，部分科研人員的撤離已經開始了，敵人的反抗力度很弱，預計會在十分鐘內完全結束戰鬥。」
「嗯，」艦長點了點頭，隨後下令道，「我們不需要戰俘，無關人員全部處理。另外讓登陸部隊在半小時內完成科研人員的收集與裝卸，月球那邊發來消息，大西洋聯邦的第二艦隊已經開始從托勒密基地出發集結，我可不想在撤回L4的路上跟這些傢伙打個照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