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9月1日,上午九點三十分。
奧利維亞拎著自己的雪鴞籠子和小行李箱,被父母提前送到了英國倫敦國王十字街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才九點半!」奧利維亞看著人群密度極低的站台,忍不住吸了一口氣,「霍格沃茨特快十一點才發車!我要在未發車的列車上坐上足足一個半小時!」
「寶貝,我和你爸爸還要去上班呢。而且,早來一點有什麼不好嗎?可以選自己喜歡的車廂隔間,還能坐靠窗的位置呢。」麥蒂爾半彎下腰,摸了摸女兒的銀髮,「而且一個半小時很久嗎?依我看,就這點時間,你連自己的一本課本都看不完。」
「可是我一點也不想把我的書從行李箱裡拿出來,媽媽。」小女巫噘著嘴,不情不願地說。
「不要懶,小奧莉。這幾天你已經掌握了放大咒和縮小咒,你明白,這些對你來說並不難。」麥蒂爾用手指點了點女兒的額頭。
「麥蒂爾,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們該走了。」銀髮男巫從上衣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一隻懷表看了一下,「奧莉,上車吧,記得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就寫信,法斯特會成為不錯的信使貓頭鷹的。」
法斯特(Faster)是奧利維亞給她那「像爸爸一樣漂亮」的新雪鴞取的名字,希望它將來的送信工作能夠做到「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準則。
奧利維亞就算還是有些不舍,但是她又能說什麼呢?她當然是不能耽誤父母的時間的。於是她的臉上又回到了聽話乖巧的表情:「好的爸爸媽媽,你們忙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密斯提克和麥蒂爾兩人輪流抱了抱女兒,然後他們並肩走到角落的陰影里,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
目送著父母離開,奧利維亞提上自己的沉重的小行李箱和裝著法斯特的籠子,登上了深紅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車。
……
斯內普浮在半空中。
他跟隨在哈利·波特的身邊,看到了接下來的戰鬥,目睹了最終的勝利。
但是當看到哈利給自己唯一繼承了莉莉雙眼的兒子取名西弗勒斯時,斯內普的靈魂在心情複雜的同時還是不可避免地爆發出一陣尖嘯。
「西弗勒斯的名字和波特的姓氏連在一起……他怎麼敢!」
還沒等斯內普對這件事情進一步反應,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黑暗將他溫柔地包裹、然後吞沒。
該死的波特……!他抓緊自己的最後一絲機會,惡狠狠地想道。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跑動,一陣清爽的風拂過他雙側的耳畔,將他的髮絲帶起。
……身體?斯內普被自己的荒唐想法逗樂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自己一個死人,何來的身體?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黑暗仿佛車輛兩側的風景迅速滑過消逝,刺目的光亮由一個點在視角的中心向四周如爆炸一般迸發,霎時讓他的眼角因不適應如此強烈的光線而泌出了眼淚。耳邊是刺耳的列車蒸汽的嗡鳴聲以及嘈雜的人群聲。待到雙眼終於適應了光線,看清面前的一切,眼前熟悉的場景讓斯內普不禁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赫然身處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深紅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停靠在站台邊。眾多的家長和學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嗡嗡地交談著,各種魔法寵物的叫聲此起彼伏,人群中還時不時傳來一聲小孩的尖叫。
斯內普迷茫地站在原地,突然發現自己的視角好像比之前矮了很多。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發現自己小了一圈的手上還拎著一大包行李,緊接著斯內普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猛然轉過頭。
「西弗,你愣著做什麼呀,我們上車吧!」在他身側,幼年的莉莉疑惑地望著他,拉著他的手向列車走去。
斯內普恍恍惚惚地跟著她走著,只覺得自己如踏雲端,一切都不真實。
走到列車門口,莉莉轉過身,揮手大聲道:「爸爸媽媽,姐姐,再見!」
遠處的伊萬斯夫婦笑著揮手,而他們身側的小女孩縱然再不情願,也慢吞吞地伸出手揮了揮。
斯內普回過神,也向伊萬斯夫婦點點頭,算是致意。
他的母親艾琳女士沒有出現,應該是沒來送他。斯內普冷靜地想,這跟他記憶里別無二致,至少在他那個叫托比亞的酒鬼父親去世之前一向如此。
「西弗,我們去找個車廂坐下吧!」莉莉笑著拉著他空出來的那隻手,帶他上車尋找位置。
斯內普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腦海中開始思索自己回到幾十年前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他再見到自己的一生所愛,有機會彌補自己曾經的過錯,這於他而言,究竟是恩賜還是玩笑?
梅林啊,這發生的一切究竟是什麼用意呢……
……
察覺到門口好像多了人,奧利維亞的視線從書本上移開,轉過頭。
兩個孩子氣喘吁吁地站著。唔,他們明顯是剛剛跑著過來的,她想。
「你好!請問我們能坐這裡嗎?」前面的女孩微微喘著氣,灑著小雀斑的臉上泛著紅暈,火紅的髮絲隨著氣流輕輕搖曳著,碧綠的眼睛向她眨了眨。
「當然了,」奧利維亞說,「請隨意。」
女孩笑著道謝,她身後的男孩朝奧利維亞點了點頭,卻仍是繃著一張臉。他們放好了行李,男孩緊挨著女孩坐下。他們坐在了奧利維亞的對面。
有些油膩的長度過耳的黑髮,黑曜石般的瞳眸,蒼白的臉,瘦弱的身軀,以及看上去有些舊的巫師袍……嗯,再結合一下這兩人的外貌搭配,她好像知道他們都是誰了。
原來自己和親世代是同一屆啊,奧利維亞想。
……
斯內普在莉莉在這個車廂隔間的門口停下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孩。
白皙的皮膚,紅潤的面龐,柔和的五官輪廓。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銀色的過耳短髮,略微打著卷。金色的瞳眸,顏色類似鷹一般的鳥類。頭上戴著一個黑色的棉麻發箍,正中央有一個很大的蝴蝶結。她的大腿上擺著一本書(通過這本書被打開內容上的插圖形狀和分布位置……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好像是一年級的課本《黑魔法:自衛指南》),雙手放在書的兩側。她的身側則放著一隻裝著雪鴞的籠子和一個小巧的行李箱,衣著整潔。她明顯已經換上了制服,漆黑的素麵巫師袍垂墜出自然的弧度,底下露出不斷交替著輕輕點地的鋥亮圓潤的同色小皮鞋鞋頭。
他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女孩,即便他一直對其他學院的同學絲毫不了解也並不關心,但長相如此奇特的人他記憶里應該多少會有些印象,然而他清楚地知道,沒有。他試圖用攝神取念探究她的腦海以獲取一些信息,卻失望地發現自己的魔力暫時不足以支撐自己使用這個級別的魔法。他只得悻悻作罷,轉而微眯著雙眼,用銳利的目光開始審視這個女孩。
但是這個女孩好像對他懾人的視線視而不見,她只是讓他們坐下,轉而低下頭繼續閱讀著手上的書本,神情專注而嚴肅,好像那上面的內容都是什麼非常有趣的東西。
「我叫莉莉·伊萬斯,」莉莉開口了,非常開朗明媚的聲音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默,她又向對面的女孩介紹起了斯內普,「這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我叫奧利維亞·格雷。」他看見銀髮金眸的小女孩合上書本,對著莉莉笑了起來,「你們好,很高興認識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