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原來是蔣先生啊

  「看你的這副打扮，現在也只是四九仔而已，何必繼續還為洪興賣命呢？」

  「實話告訴你，今天來洪興地盤的兄弟有很多，當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洪興也就不再是洪興了。」

  「與其陪著洪興一起死，不如棄暗投明，成為我們和記的一員。」

  大頭右手緊握鋼管，斜著指向地面，言語雖然算不上多打動人心，但也算是將好處和壞處盡皆列舉出來。

  黑皮仔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緩慢且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洪興確實不是好選擇，不過我之前為社團蹲了十幾年的苦窯，大佬B答應我，只要我出來，就捧我上位，扎職做大哥的。」

  「在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後退半步！」

  話音剛落，黑皮仔將開山刀改成雙手握持，大步流星的朝著大頭斬來！

  身上本就漿洗到有些發白的衣服，在劇烈的動作之下，終於再也堅持不住，破碎開來，就好像一根根的爛布條，掛在身上，好似門帘。

  「死腦筋！」

  「大佬B要是真心對你，現在伱就不會是這幅衰相了！」

  大頭罵了兩句，也不再廢話，當即提著鋼管沖了上去！

  他也就是看黑皮仔的身手還算不錯，起了惜才之心。

  對方實在要是不識抬舉的話，那就算了，沒必要勉強。

  和記，不缺人才。

  大頭和黑皮仔打得有來有回，乍一看起來，雙方之間好像都沒有辦法。

  而和記的小弟那邊，明顯已經打出了優勢，將洪興仔們打得節節敗退，眼看就要壓進堂口。

  「求援電話怎麼說？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為什麼還沒有人來支援？」

  面對這個問題，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回答。

  作為銅鑼灣話事人的大佬B不在，陳浩南就又第一時間跑路，現在現場連一個服眾的人都沒有。

  洪興眾人就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外加沒有任何增援，能堅持到現在，已經算上是表現不錯了。

  這個功夫，又有十幾個洪興仔被斬倒在地，雖然不至於當場身死，但悽厲的慘叫聲，確實也令人頭皮發麻，手腳發軟。

  如此景象，使得剛才劇烈分泌的腎上腺素，當即消逝的無影無蹤，眾人當即感到一陣後怕。

  「撲街！再這麼堅持下去，我們一個個都得下去賣鹹鴨蛋！」

  「增援增援沒有，大佬的電話也打不通，甚至連蔣先生也聯繫不到！」

  「平時不管事兒，不是喝酒就是玩女人也就算了，現在都被人打到家門口了，卻還是不露面？」

  「靠我們這些老四九去頂啊，我們拿什麼頂！」

  這種言論一出，立刻得到眾人的響應。

  不是他們害怕火併，出來混的，無非就是斬斬人，或者被人斬而已。

  只不過，這種完全得不到認可反饋，沒有任何希望的仗，他們不想打，也沒有動力去拼。

  「沒錯！平時享受的時候，他們那些做大佬全都是腦袋削尖了往上沖，根本就輪不到我們！」

  「現在出事了，卻讓我們去頂，哪有這種好事！」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也不打了！」

  這番話，得到了眾人一致的贊同。

  緊接著，大家就將手上的傢伙全都扔在地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和記的小弟們，看見眼前的一幕，也沒有太過為難的意思，整個隊伍向兩邊閃開，為洪興眾人讓出一條路來。

  「給你們三分鐘時間，如果時間到了還不走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聽到這番話，洪興的小弟們沒有絲毫的猶豫，連忙成群結隊的離開。

  反正他們也想明白了，按照和記的攻勢，他們的人手是越打越少，就算能咬著牙再堅持一會兒，最後的結果其實也是一樣。

  別人都踩到家門口了，卻還是沒有一點增援的跡象，管事的大佬好像隱身一樣，根本就聯繫不上，這種仗，要怎麼打？

  而且法不責眾，就算事後要追究的話，他們這麼多人，社團只要不傻，也不會做出太過分的懲罰。

  不管怎麼說，他們也不是一槍不開就跑了，起碼還像模像樣的抵抗一陣子呢，實在是非戰之罪。

  本打算殊死抵抗到底的黑皮仔，看到大部隊全都腳底抹油溜了，他整個人直接就傻眼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這時，和記的小弟們，也呈圓形將其包圍住，腳步放緩，步步緊逼。

  至於更多的大部隊，則是踏入了堂口之中，開始搜集帳冊之類的重要文件。

  同時，向上面撥打電話，告知拿下銅鑼灣堂口的消息，並且請求更多的人手增援。

  畢竟，打地盤容易，守下來，卻需要更多的人手。

  絲毫不誇張的說，黑皮仔現在的處境，可謂是四面八方，皆是敵。

  這種情況，大頭自然不會傻乎乎的繼續跟他單挑，乾脆收起手中的鋼管，從口袋拿出一盒駱駝香菸，抽出一支叼在嘴裡，拿出打火機，將其點燃。

  「你不是想扎職做大哥嗎？不後退半步是吧？」

  「兄弟們，給我扁他！」

  大頭呼出一口煙霧，臉上寫滿了嘲諷。

  本來還以為能被高看一眼的黑皮仔，當即大驚失色，直接將手中的開山刀飛了出去，試圖通過這種方式，逼退一人，找到一條突圍的路。

  可惜，那名和記小弟下意識的下蹲，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擊！

  接下來，手無寸鐵的黑皮仔，在和記小弟們的蜂擁而上之下，直接選擇躺在地上，雙手護住腦袋，變作沙袋，承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與此同時，陳浩南剛剛回到場子，和記的人馬也就到了。

  看著眼前一輛接著一輛的豐田海獅，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和勝和為什麼會突然發動這種大規模的襲擊？」

  「江湖上不是都說，威龍豪無心江湖爭鬥，徹底將精力放在正行上了嗎？」

  「剛弄死大佬B就出這種事情，起碼要等到我坐上銅鑼灣話事人的位子之後，才來這一出啊……」

  陳浩南不斷的在心中咒罵著和記，咒罵著威龍豪。

  他剛下定決心，聯合烏鴉做掉大佬B上位，緊接著和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不知不覺之間，就籌集了這麼多的人馬，在洪興插旗。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陳浩南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先不說能不能當上銅鑼灣話事人，恐怕連自己的地盤都要保不住了。

  想到這裡，他不敢再耽擱下去，當即打開後備箱，掀開上面的蓋子，從中挑了一把趁手的開山刀，就直接沖入了人群當中！

  「撲你阿母！」

  「敢來我的地盤，必須將命給我留下！」

  陳浩南嘴裡不住的大吼著，上來就斬傷了兩名和記小弟，使得洪興這邊的士氣，當即為之一振！

  「南哥回來了，大家不要慌，將這些和記仔打出去！」

  洪興的小弟們，當即大吼起來，氣勢也悍勇了許多。

  這種大規模火併，除去個人的身手之外，士氣可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正在過馬路的東莞仔，當即從腰間抽出開山刀，將外邊包裹著的報紙扔在一邊，亮出閃著寒光的刀身。

  他瞥了橫亘在馬路中間的欄杆一眼，下一秒，他以一種非常自然且絲滑的姿勢，跨了過去。

  「和記的兄弟們，跟我上！」

  跨過欄杆，東莞仔大喊一聲，當即加速朝著陳浩南沖了過去！

  俗話說得好，擒賊先擒王，這個理論不單單在戰場上適用，同樣也適用眼前的場景。和記的小弟們，全都跟著東莞仔跨過馬路，朝著洪興的四九仔們殺了過來！

  如此的一幕，使得馬路上的車子和行人，全都調頭離開，沒有一個人敢繼續頭鐵往前走。

  對於港島的市民們來說，社團之間的大規模鬥爭，不能說是常見，也絕對算不上陌生。

  對於這種事情，大家早就見怪不怪，逐漸適應了。

  甚至，一些大心臟且懶得多管閒事的市民，連報警的意願都沒有。

  「撲街！」

  「不要以為你們和記就大嗮，當初威龍豪站在我面前，我都不吊他啊！」

  陳浩南大吼一聲，直接將上身的牛仔外套脫掉，露出白色的無袖背心。

  只見，他的身體有一條從右胸部，延伸肩部到右臂的龍形紋身圖案。

  雖然只是單純的黑色，但也算得上神形兼備，看起來威風凜凜。

  江湖上將這種紋身，稱之為『過肩龍』，取猛龍過江之意。

  「陳浩南，就憑你也配直呼龍頭的名字？」

  「撲你阿母！就連你的大佬大B，也不敢說這樣的話！」

  東莞仔罵了一句，直接就沖了上去！

  陳浩南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同樣緊握開山刀向前沖！

  兩者都不是走大開大合的類型，經過短暫的試探之後，就開始放緩腳步，意圖尋找對方的破綻，再一擊必殺。

  雖然雙方的老大僵持在一起，但洪興的小弟們，在和記人馬的面前，卻討不到絲毫好處，直接就被打得節節敗退。

  畢竟，和記的小弟們，本身戰鬥素養就很強，因為其中有著一小部分的四九仔，是從緬甸那邊輪換回來的。

  這種真刀真槍，上過戰場的戰士，雖然不能用火器，但戰鬥意志力和果斷程度，絕對要比大部分古惑仔強得多得多。

  試問，整個港島社團，除了和記之外，還有邊個能這麼培養手下小弟，直接送到戰場上提升戰鬥力的？

  再加上和記的小弟們深知，這是開疆擴土的功勞，興奮的同時，自然會卯足馬力，戰鬥欲望非常之高漲！

  這時，老問題再次出現，一名小弟扯著嗓子大喊道：「南哥，剛剛接到總堂的電話，說是增援的人手派不出來，都被人堵住了！」

  此話一出口，陳浩南臉色當即一變，心神也有著一剎那的失神。

  而這個轉瞬即逝的機會，被一直死死盯著陳浩南的東莞仔果斷抓住，當即欺身上前，瞄準陳浩南的右臂，當即就是一刀斬下！

  他的動作很快，等到陳浩南反應過來的時候，刀鋒入肉的聲音，已經響起！

  殷紅的鮮血，正順著他的肩膀汩汩的流出，那條過肩龍，也不可避免的變得浴血起來。

  好在，在吃痛的一瞬間，陳浩南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才玄之又玄的避免了傷口進一步加深。

  可是，劇烈的疼痛，也使得陳浩南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緊跟著，右手也使不上力氣，傳來陣陣無力之感。

  他連忙將開山刀換給左手，擺開防禦的架子，才避免了被東莞仔痛打落水狗的事情發生。

  不僅僅是陳浩南受到了這個消息的影響，那些洪興的四九仔們，也是方寸大亂，僅僅只是一瞬間，就被和記放倒了十幾個人。

  沒有增援，這種事情，換做是誰在這個處境聽到，都會是這個表現。

  尤其是對於底層四九仔們來說，社團就是庇護他們的大樹，現在大樹眼看著靠不住，難道要他們自己站出來頂啊？

  如果他們有這個能力的話，現在就不是底層四九仔了。

  正當洪興旗下個個分支堂口，陷入到困境的時候，總堂同樣也是一片亂象。

  和記這邊，總堂帶隊的人是大底。

  對於港島大多數的社團來說，總堂是門面，除了定期舉行各種會議活動之外，其實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因為社團旗下的地盤，都會分成很多個部分，交給地區話事人去坐鎮。

  平時在總堂待著的人，除去龍頭、白紙扇等社團決策層之外，更多的則是沒什麼實權的叔父輩。

  手上有地盤，有實權的地區話事人，誰沒事兒來總堂晃悠。

  正是因為這樣出於實際的考慮，才將大底派來負責這裡。

  而作為頂尖戰力的龍捲風和陳國強，自然要放在最為關鍵的位置。

  說來也是可笑，大底帶著三百多人，只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占領了總堂。

  洪興的那些四九仔們，幾乎都沒做出什麼像樣的抵抗，就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投降。

  如此場景，看得大底發愣，他不由得考慮，這裡邊是不是有詐。

  「大家先停下，觀察一下再說。」

  正當一頭霧水的大底下達了命令，準備再看看事態的時候，總堂的大門處，呼呼啦啦的走出一大群人。

  為首的正是蔣天養，至於作為牆頭草的基哥，也跟在身後，雙手緊張的搓動，對著大底點頭哈腰，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他們的身後，則是洪興的一些高層以及叔父輩。

  至於尷尬，不存在的。

  身為牆頭草，對於這種事情的抵抗力，早就拉滿了。

  反正，只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哦，原來是蔣先生啊，我說洪興的人就算再不濟，也不至於這麼簡單就投降吧。」

  「我叫大底，跟豪哥的。」

  大底整理一番身上的深藍色西裝，昂首挺胸，伸出了右手，但整個人卻是站在原地，絲毫都沒有繼續往前走的架勢。

  身手的和記小弟們，卻沒有收起傢伙的意思，神情也盡皆是悍然。

  雖然一言不發，但令行禁止的模樣，使得洪興眾人盡皆側目。

  看著大底的表現，蔣天養清楚對方是故意拿架子，不過此時此刻的他，卻是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只能主動向前，與其握在一起。

  沒辦法，和記的人馬堵在家門口，就差直接將開山刀架脖子上了，他要是還拿架子的話，那就是找死了。

  這個道理，蔣天養明白。

  「原來是大底兄弟，果然是一表人才，怪不得能跟著豪哥，久仰久仰。」

  蔣天養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雖然是在恭維，但卻不讓人感到諂媚。

  大底點點頭，也沒有繼續拿架子，回道：「豪哥的手下人才濟濟，我遠遠稱不上一表人才。」

  「在我看來，倒是蔣先生要比你的大佬，更適合帶領洪興走下去。」

  大底說話的時候，臉上寫滿了意味深長的神情。

  如此以來，蔣天養就不得不考慮，這句話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深意。

  如果這是大底的意思，那就沒什麼重視的必要，但如果是威龍豪的意思，那代表著什麼？

  難道是說，他蔣天養，也有機會成為洪興的龍頭？

  只不過，在蔣天生還未露面的情況之下，蔣天養也不好表露什麼。

  畢竟，現在的情況算作是大敵當前，他要是還想著爭權奪位的話，未免也太落下乘了。

  至於著名牆頭草基哥的表現，與蔣天養相比，就要差上許多了。

  他討好般的緊跟著伸出雙手，大底卻只是瞥了他一眼，壓根就沒有伸手的意思。

  洪興牆頭草的名聲，就算大底也是有所耳聞，他還不屑與這種人握手。

  畢竟，他跟著豪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些做事做人的觀念，以及性格方面的東西，自然會下意識的朝著豪哥靠攏。

  大底的態度，使得基哥有些尷尬，但也只是一瞬間，他就立刻調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