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九龍城寨。
「城寨內有大小社團上百家,有話語權的卻只有三個。」
「長老會的奎爺,忠義信的彪叔,合和順的鐘嫂。」
「先說長老會,這是洪門分支,據傳已經有120年了。」
「坡豪倒台之後,九龍城寨的話語權就被奎爺收了過來,他有門下弟子三千,所有的店鋪都要向他交稅,還壟斷著城寨內的黑市拳生意。」
「忠義信,在城寨內排行第二,當家人彪叔早年做過坡豪的大師傅。」
「城寨內的藍冰和賭檔都是由他在做,據傳,港島有名的大毒梟坤哥就是他的弟子。」
「第三,合和順。」
「合和順的鐘嫂是個苦命人,剛來港島就死了丈夫,還被賣給了城寨內的馬倌。」
「誰成想,這個女人巾幗不讓鬚眉,馬倌在她的幫助下,很快坐上了合和順的龍頭寶座。」
「只可惜好景不長,馬倌沒幾年就在械鬥中死了,於是鍾嫂一邊安撫手下,一邊打出了報仇旗幟。」
「大仇得報之後,合和順的元老們一致推舉她接任龍頭之位,她憑藉一擊之力在城寨站穩腳跟,還將所有的瘦馬收入囊中,你們可以想像有多不容易。」
一家小茶樓內。
呂澤與一名青年面對面坐著。
青年叫大大,表面上是出身九龍城寨的中間商,實際上是程警司手下的臥底。
據他自己說,他做臥底這行已經有七八年了。
有時候連自己都分不清楚,以前有沒有當過警察,或許那只是一個夢。
「九龍城寨的情況很複雜,你能說服這三個幫派,這件事就算成了一半。」
「另一半呢?」
呂澤沒想到三大幫會出面,這件事都不能擺平。
「另一半在那些居民身上。」
大大喝著啤酒,吃著花生:「城寨百年沒有法律,想要在這裡活下去,沒有一股狠勁是不行的。」
「你不要小看小市民的貪婪,十個人有十種想法,利益面前那些社團不一定罩得住。」
「畢竟這裡是九龍城寨,人不狠,站不穩,一些獨行俠和通緝犯,就連社團的人也不敢招惹,他們都是瘋子。」
「我猜警隊肯定不會給他們特赦,他們想要活命,就得保住九龍城,到時候有你頭疼的地方。」
呂澤露出凝重之色。
幫派,通緝犯,本地居民,逃港者。
四者合一組成了現在的九龍城寨。
他們四者本就是一個整體,任何一個拿出來單獨說都是不恰當的。
這些幫派成員也都是本地居民,當自身利益與幫會利益相反時,哪怕上面的大佬強按著,他們恐怕也不會乖乖低頭。
大大所謂的說服三大幫會,就有五成把握的說法恐怕還是往大了說的。
「看到那邊的小棚子沒有?」
大大指了指窗外。
呂澤順著看去,點了點頭:「看到了,那是什麼地方?」
「開派對的地方,藍冰派對,嗖的一下就能讓一個智商180的人,變成智商40,只會流口水的低能兒。」
大大壓著桌子,小聲道:「這種地方在城寨內有155家,全港各地的癮君子都喜歡來這裡瀟灑一下,因為他們非常享受這種自由。」
「我計算過,每天他們要接待的客人超過2000位,錢向流水一樣的湧進來。」
「這裡的貨比別處更便宜,品質也更純,九龍城寨的人認為食藍冰和去酒吧沒什麼區別,這裡的煙攤不分晝夜,也不用擔心會有警察上門。」
「看看這來來往往的人,你還有信心剷平城寨嗎?」
呂澤不說話。
他想到了前世看過的一部電視劇《破冰行動》。
整個塔寨村,三萬多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但是到最後,塔寨的毒依然被清了,光是被逮捕的就有數百人。
電視劇中的那一幕,和眼前這一幕何其相似。
一刀切。
肉疼。
不切這一刀,別處更疼。
「上面不是開玩笑,這次是動真格的,連駐港英軍都做好準備了。」
呂澤沒說自己,而是聊到了上層。
是,以他現在的實力,與整個九龍城寨比就是九牛一毛。
可九龍城寨和整個港島比,外加港島背後的炎國和英吉利,不同樣是九牛一毛嗎。
「看你說的這麼嚴重,你肯定有辦法對不對?」
呂澤發現自從他見到大大之後,大大一方面和他講述九龍城的一切,一方面又在嚇唬他。
在這種厲聲厲色之下,呂澤認為他是在隱藏什麼。
大大是從九龍城內出來的,他對九龍城寨非常了解,這裡就是他的家。
如果說找個人,能把九龍城寨的問題全部說出來,並找出九龍城的破綻所在,一定是一位這樣對九龍城知根知底的人。
「我不知道。」
大大矢口否認。
呂澤沒有再問,而是嘆息道:「會死很多人,強攻,一定會死很多人,我們的,他們的,還有你們的。」
呂澤口中的我們,指的是警察。
他們指的是別有用心之人。
你們則是不明真相,只會隨風倒的普通人。
呂澤看得出來,大大對九龍城寨有感情,這是生他養他的地方。
但是無論如何,他一定要開口,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這裡的普通人,一定要把知道的全說出來。
沉默
大大許久都沒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直過了五六分鐘,他突然開口道:「從西南邊那條路進來,迎面有一棟紅樓,上面寫著不勞而獲可恥,雙手創造富貴。」
「然後呢?」
呂澤追問道。
「那棟樓里住了很多省港旗兵和通緝犯,三大社團也不敢招惹他們。」
「你們要想拆九龍城,一定要殺雞儆猴,殺得所有人都害怕,這些人就是最合適的雞。」
「首先他們很強,別人都不敢惹他們。」
「然後是他們來歷不明,天南海北的哪都有,不是本地居民,本地人也不歡迎他們,只是沒能力趕走。」
「你們第一天進來,就拆這棟樓,殺這群雞。」
「他們一定會防抗,所以你們下手要狠。」
「雞殺了,猴會看到,九龍城四面透風,沒有秘密可言。」
「看到之後猴子就會學會思考,變得不在那麼衝動,然後你們才有的談。」
大大深吸一口氣:「做到這一步,你就有七分勝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