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夫看了看萬掌柜遞過來的銀票，莫名的，嘴裡說不出拒絕的話。
一個屢屢害了百姓的罪人，一群洋溢著天真信任的笑臉……只要是個有良知的人，都知道該選擇哪邊。
窮則獨善其身，富則達濟天下。
包大夫自認自己的日子過得已經算是十分落魄了，現在能拿著這些銀票去接濟那些孩子，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萬掌柜放心，我心裡明白了。」他接過銀票，眉眼沉斂。
萬掌柜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包大夫，我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這樣咱們兩個人都省事。」
安排好了這事兒，萬掌柜滿意從醫館離開。
次日，他帶著糯米荷葉雞上門賠罪。
本以為能將這道菜送進去就非常不錯了，誰知道孟樂妍居然親自接見了他。
萬掌柜受寵若驚。
進門之後，他甚至連頭不敢抬，在行禮的時候，頭的方向還拜錯了……
不過並沒有被斥責，反而還聽到了少東家的笑聲。
「起來吧。」孟樂妍的確被萬掌柜逗笑了。
「難為你這麼有心，甚至還特意帶了眾客來酒樓的招牌菜來給我。」
萬掌柜小心表忠心，「昨日在眾客來酒樓，讓少東家受驚了，小的深感懊悔，昨天一晚上都在擔心這事兒。」
孟樂妍慢條斯理道：「你昨日在包大夫那件事情上，不是處理的很好麼？」
嗯？
萬掌柜抬起頭，有些驚訝。
自己做的這些事，居然都被少東家看在眼裡。
短短時間內，一切似乎都能想通了。
為什麼少東家今天主動接見了自己，甚至還特意和自己交談。
原來是自己昨天走了正常的一步路。
此時的萬掌柜，心裡已經被慶幸填滿。
「你機靈，又反應這麼快，非常好。」
孟樂妍一點都不吝嗇自己的欣賞，「好好經營眾客來酒樓，要是以後一直都辦得好，你的事兒我會和母親說的。」
萬掌柜面色一喜，「多謝少東家，小的一定會好好努力，不辜負少東家的信任。」
「行了，你先下去吧。」孟樂妍滿意道。
萬掌柜按照她的吩咐退下了。
明珠適時上前，望著萬掌柜的方向道：「真是難得，眾客來酒樓的掌柜居然心思這麼通透，居然在小姐吩咐的人到達前，提前把這件事兒處理好了。」
孟樂妍用筷子嘗了嘗糯米荷葉雞，道：「是啊，這種聰明人應該多點才是，這樣京城的事兒就不用再來了。」
明珠問道：「小姐，夫人來信讓你待在京城一段日子，您卻打算明日啟程回去，難道就不怕夫人生氣嗎？」
孟夫人始終在乎女兒的終身大事，如今荊州適齡的青年才俊不多，她擔心女兒回來會影響姻緣。
昨天他們才回府，孟夫人的回信就來了，在信上很明確的要求，一定要讓她待在京城。
但是孟樂妍很像孟夫人。
認定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仍然沒有停下要回荊州的打算，行李和馬屁還在照常收拾著。
典型沒打算推遲時間。
孟樂妍笑道：「娘也就是在信上那麼說罷了，要是我們回了荊州，她還能把我們趕出來不成？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頓了頓，她又把菜朝著明珠旁邊推了推，「行了，年紀輕輕就不要老是愁眉苦臉的了，你快點嘗嘗這道糯米荷葉雞，果然不愧是萬掌柜親自送來的，味道果然不錯。」
明珠果然被逗笑了，「小姐，都什麼時候了，您居然還在感嘆糯米雞的味道不錯。」
不過說歸說，她還是拿起筷子嘗了嘗。
主僕兩人的臉上很快付出笑容。
孟樂妍說笑之餘，透過亭子一直在看供奉牌位的地方。
那裡供奉著她父親的牌位。
——爹，你死的冤屈，是女兒識人不清害了你。
但是你放心，現在你的仇人，一定會比你當初死的痛苦千倍萬倍！
女兒也算是給您報仇了！
……
陸重錦中風癱了的消息，傳到晏菡耳朵里的時候，已經又是十天後的事兒了。
畫屏還繪聲繪色說著陸府如今的慘樣，「聽說陸老夫人發了好大的瘋，還想攀咬上眾客來酒樓，好在有當時出診的包大夫作證，才算是過了。」
「可是陸府現在什麼指望都沒了，小姐你猜猜陸老夫人又做了什麼讓人昏頭的舉動？」
「什麼舉動？」晏菡配合問道。
「那當然是逼著陸詩藍嫁給人做小妾！」
畫屏語氣有些厭惡，「這個陸老夫人也真夠可笑的，之前口口聲聲維護她女兒，現在陸府敗了，迫不及待要把自己女兒嫁給一個大二十五歲的人做小妾，就為了拿銀子！」
「可是拿了銀子又有什麼用？陸重錦那樣子已經廢了，不知道多少大夫上門，看了他的樣子都一直搖頭，看來已經是和廢人沒什麼區別了。」
晏菡望著窗外，又回想起當年陸重錦來家裡探望自己的時候。
當時，他十分克己復禮，和書里的君子一樣。
雖然穿著洗得發白的錦袍，但是身型筆直站在自己院子裡的梔子花樹下。
父母說他人窮志不短，若是能覓得這樣的夫婿，自己將一生圓滿。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他這麼衣冠禽獸，見他芝蘭玉樹，便也同意了父母的建議。
諷刺的是，被父母如此評價的陸重錦，最後有了她的銀子加持，居然在外養了外室。
甚至堂而皇之帶回家裡，功勞也是偷取哥哥的。
現在想想他癱在床上，身不由己的樣子，確實有些唏噓。
「小姐，您在想什麼？」
畫屏見晏菡遲遲沒有接話，反而一直看著窗外，不由得好奇問道。
晏菡看了她一眼，剛想開口回答，誰知道就看見偉岸的身影從門口走進來。
恰好也站在那一棵樹下，這一次，他們兩人對視。
那一瞬，晏菡自己也好像看見了三年前的自己，那時候的自己天真，不知道識別好人和壞人。
如今，她才是真正的圓滿。
畫屏此時也發現了窗外的人，驚呼道：「小姐，侯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