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們的目光整整環視了三圈。
在這期間都沒看見顧徽庭。
顧徽庭的畫像他們爛熟於心，倒不是為了此次前來報仇，僅僅是因為要對大晉有所了解。
了解大晉的第一課，就是看顧徽庭的面容。
如今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顧徽庭卻不在，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看來剛才那個人說的是真的，顧徽庭和大晉鬧翻了。
「哈哈哈，諸位遠道而來，這麼久又在宮外住著，一路上辛苦了。」皇上似乎察覺到了使臣們的目光，連忙笑道。
這下不論使臣們心中怎麼想，至少面上要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來。
「皇上言重了，臣等奉國主之命來拜見大晉，一路上見識大晉的風土人情，強盛海晏，怎會覺得辛苦？」
說話的人，在場的各位都不陌生。
他身上穿著的衣衫正是西涼服飾，在去年和大晉發生戰亂，被打的節節敗退。
至少還囂張無比的西涼，在被打的險些丟了主城後，總算老實了。
今年的萬朝會不僅按時參加，使臣顯然也非常識趣，這一番話說的異常順耳，皇上聞言唇角微揚。
其他入座的臣子也各個臉帶笑容，與有榮焉。
聽見這話，感覺自己的榮譽感油然而生。
其餘使臣則是不咸不淡看了西涼使臣一眼，不懂漢語的只是單純看，懂漢語的則是十分無語。
之前不是還很硬氣嗎？怎麼突然就這麼狗腿了？
「哈哈哈，西涼國主對大晉的誠意，朕已經看見了。」皇上只覺得一陣舒心。
甚至還有大臣當即起身，「祝賀陛下。」
祝賀的當然是皇帝，受各個國家的尊敬。
「只是……」不等皇上回答，西涼使臣又一臉猶豫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正是高興的時候，見他欲言又止，大手一揮道：「有什麼話就直說，雖說你是西涼的臣子，不過朕已知道了你家國主的誠意，把你看做大晉的臣子也不差了。」
西涼使臣深深彎下腰去，「微臣不敢。」
他心裡不以為意，別看皇上現在說的比唱的好聽，真要有什麼事，大晉臣子敢求饒喊冤說資歷，他可沒有這個資格。
「陛下，之前西涼與大晉交手後，國主對靖遠侯異常佩服。此次微臣出行前，國主特意命屬下帶來一物，要求一定要親手交給侯爺，還望陛下成全。」
說話間，西涼使臣將腰再次深深彎下。
這話說的確實沒什麼問題。
西涼和大晉的戰役中，靖遠侯帶兵打破西涼的防線，讓他們節節敗退，他們佩服也是在所難免。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只是……
大臣們臉色微變，忍不住看了上面的皇上一眼。
這些使臣不知道，他們還能不知道嗎？
靖遠侯已經反了，別說去拜見靖遠侯了，他們都見不到。
等靖遠侯下一次出現在這個朝堂上，只有兩種非常極端的結果。
他兵敗被俘，亦或者……登基。
總之是非常偏激的兩種結局。
朝臣們不願意提及的名字突然被一個使臣提出，一時間，眾人安靜了一瞬。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他將審視的目光看向西涼使臣，像是在判斷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該不會這消息，其他國家都知道了吧？
要是知道大晉目前內憂嚴重，皇上擔心那些人舉兵進犯。
到那時候大晉才是腹背受敵，徹底沒了翻身的時候。
「皇上？」西涼使臣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疑惑。
不得不說，這是個聰明的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還裝的十分相似。
看來是執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看著其他使臣的目光都在自己臉上，皇上再不想回答，此時也不得不開口了。
他勉強笑道：「這有什麼難的？若是顧愛卿知道西涼如此看重他，只怕也會心中喜悅。畢竟那年和西涼的戰役實在打的暢快。」
這話便有些誅心了。
西涼使臣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們西涼死了那麼多同胞，而且節節敗退，稱一句慘敗都不為過。
結果在皇上口中，就成了打的痛快。
這讓他覺得打嘴炮沒有實質性收穫，反而讓自己備受羞辱。
西涼使臣深呼吸一口氣，想起剛才聽到的消息，繼續開口：
「不知道侯爺此時來了沒有？」
這話題轉的不算太生硬。
工部侍郎起身道：「侯爺身子不適，在府上。若是使臣大人想見侯爺，萬朝會結束後自去拜訪就可以了。」
此時距離萬朝會結束還有好幾個時辰，足夠皇上派身邊的人布置打點好假象了。
工部侍郎主動出列，也是為了給皇上爭取時間。
皇上身份尊貴，總不可能什麼都由他來回復，這個問題由他來回答就很合適。
工部侍郎察覺到皇上投來的有些讚賞的目光，微不可察鬆了口氣。
「如此嗎？」西涼使臣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能……這麼快看見侯爺的英姿。」他意有所指的頓了頓，才接上這句話。
乍一聽確實沒問題，但是皇上看著他的眼神異常深沉。
這個人，他勢必要讓人嚴加看管，便是飛鴿都不能傳出去一隻。
他懷疑此人已經知道了顧徽庭和大晉反目為仇的事。
「萬朝會結束後，時間還很長呢。」皇上笑著道：「眾位使臣快些入座吧，嘗嘗大晉的美酒。」
本來按照皇上的意思，要挨個挨個問這些使臣，來彰顯自己的大度。
可看其他使臣聽得這麼專注的架勢，生怕他們等會兒也揪著靖遠侯的事情不放。
他能對一個使臣痛下殺手，卻不能把這麼多全部解決了。
兩軍交戰都不斬來使，何況是這種時候……
非必要情況下，皇上並不想和這些國家完全交惡。
所以只有讓他們全部回到座位上。
晏菡混在人群中入座。
她潛入使臣住處前，顧徽庭便打點好了一切，還專門找了一位易容術非常高超的術士，此時臉上看不出任何出彩的點。
看著這場各懷鬼胎的宴會，晏菡琢磨著要找個機會，進行自己的計劃。
機會很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