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陽郡主並不買帳，冷著眼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陸重錦顧不得再說什麼，只好跟著她身後離開。
吳氏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鬆了口氣。
回過頭來，見那個戴著帷帽的女子還愣愣看著自己，也忍不住眼睛微紅。
晏菡上前兩步，看著吳氏隆起的腹部，低聲道：「見過夫人。」
吳氏知道宮中暗探應該不少，不方便出言與晏菡相認，只道：「不必多禮。方才子陽郡主和她夫婿在鬧脾氣，沒有嚇著你吧？」
晏菡搖搖頭。
兩人明面上的身份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吳氏不知道是不是怕露餡，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前殿的萬朝會快開始了，本夫人再不去時間便耽擱了，便先走了。」
晏菡點頭，心中幾番掙紮下，還是在她轉身的時候小聲問了一句，「夫人最近身子好麼？」
聲音不大。
吳氏的身形微微一僵，「還好。」
她的動作並沒停止，說完話便扶著侍女的手離開了。
倒是晏菡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坐到了其他使臣聚集的地方。
腦中仍在思考。
她出京城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吳氏懷孕的消息。
但那會兒兩人就沒怎麼見面，這次看見吳姐姐高高隆起的肚子，晏菡才驚覺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剛才子陽郡主突然出現在那裡，身邊恰好跟著吳姐姐……晏菡確信這事肯定和她有關係。
是吳姐姐幫了自己。
晏菡心中感動，吳姐姐沒辦法在人多眼雜的地方和自己以真實身份說話。
但是她在用行為表達對她的支持。
晏菡更加堅定了自己這次冒險入宮的目的，她看了一眼四周，小聲道：
「你們知道麼？聽說大晉皇帝和靖遠侯鬧翻了。」
使臣們去前殿的時候還早，大家雖然不來自一個地方，但對大晉來說都是外來人，此時坐的非常集中。
一行人對彼此的態度都很親近。
是以晏菡這話一出，瞬間在其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你說的可是真的？」好幾個使臣的目光都掃了過來，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
這些使臣也不是全部不懂漢語。
至於真的不懂漢語的，看見其他人的表情，也明白髮生了了不得的事兒。
「真的。」晏菡壓低聲音道：「諸位要是不信，等會兒去了前殿，大可看靖遠侯在不在。」
靖遠侯是大晉的定海神針，大晉能有今日，全部仰仗靖遠侯。
要是帝王和靖遠侯沒有齟齬，這次的萬朝會，靖遠侯肯定會到場。
反之，若這麼重要的時候靖遠侯都不在，要說兩人沒什麼事都難。
幾個使臣交換了一下眼色，有個人操著濃重的口音問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消息？」
雖然他們的確可以通過在朝會上的所見所聞判斷這話的真假，但是同樣對晏菡知道這消息的途徑感到疑惑。
「這是我們女真的探子傳出來的消息，我只能說消息一定是真的，至於到底是如何查到的，恕我無可奉告。」晏菡的語氣很淡。
但是其他使臣都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每個地方的探子和線人也是。
就如同一些門派的武功秘籍一樣。
若是莫名其妙就把這些東西告訴別人，那才是有問題。
「如此看來，今日的朝會才是我們觀察是真是假的重中之重，要是靖遠侯真的不在……」
幾個人對視一眼，雖然彼此沒有說話，但是表達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
他們忌憚大晉，但是只忌憚有靖遠侯的大晉。
沒有了靖遠侯的大晉，就如同最兇猛的老虎沒有了爪牙。
連保護自己都尚且不能做到，更何況是拓展疆土呢？
「諸位大人，陛下說了，萬朝會馬上便要開始了，還請諸位大人隨老奴來。」
正在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皇上身邊胡公公來了。
笑呵呵看著他們。
這個常年在皇上身邊伺候的老太監，果然心思深沉，縱使知道今天的情況與以往都不相同，臉上的神色還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至少那些想通過他的臉色判斷的使臣，沒有看見一點漏洞。
幾人心思各異跟在胡公公後面。
「這位大人，待會是要去前殿面見大晉的皇上，按照我們大晉的規矩，任何人面見聖上都不能頭戴帷帽，來表達對聖上的尊重。」
眼看著就要到前殿，胡公公突然轉身，目光看著晏菡。
言下之意，讓晏菡拿掉帷帽。
晏菡動作一頓。
胡公公見狀，還以為是她不願意，笑著道：
「大人，這是我們大晉的規矩，入鄉隨俗，既然到了這裡，還請大人配合老奴。」
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很顯然，如果晏菡要拒絕他，他能直接讓人上手強行把她頭上的帷帽摘下來。
「什麼破規矩？」有其他使臣頭上包著巾帕的，不情不願將頭上的東西摘了下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晏菡是最後一個。
她慢條斯理將帷帽摘下，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清秀面容。
這讓方才聽見她聲音的那些使臣們有些失望。
剛才他們聽見她聲音如此輕靈，覺得帷帽下一定是一張絕色的面容。
卻沒想到姿色平平，看起來甚至比一些宮女還差。
落差感太大了。
倒是胡公公放心收回了目光，「那麼，請各位大人隨老奴來。」
他帶著眾人入殿。
皇上看重這次萬朝會，雖然內憂外患，但是這場宴會仍舊操辦的十分重大。
地上甚至鋪著毯子，隨處可見美酒佳肴，堪稱鋪張浪費。
處處可見奢靡。
這些無一不在訴說著大晉的國力。
若是那些使臣沒有聽見晏菡那些話，可能就被這一手震驚到了，安安心心地在邊上當背景板，奉承皇上。
但是他們聽了晏菡那些話之後，目光並沒在這些美酒佳肴以及價值連城的擺件上。
而是在眾人落座的地方。
都想看看，能不能看見那個傳說中的戰神，庇護整個大晉的男人。
很顯然，他們不可能在這些人中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