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獵很多時候也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質。
只有最沉穩謹慎的獵人，才能打到好的獵物。
若是性格不夠沉穩，根本沒辦法蹲守到獵物。
像鹿這樣的生性謹慎的動物，若是有一點不耐心，抓不到那個最好的時機，那麼鹿都會受驚逃走，最終導致功虧一簣。
其他的動物也有同樣的道理，但相比之下，還是鹿的含金量最高。
技術和心態都有極高的要求。
結果含金量最高的獵物只有一個。
這代表今天進獵場的人之中，只有一人能達到他所想要的境界。
皇帝一時間心緒複雜。
從一方面來說，他希望這一個人出自他的兒子們，這就代表大晉的江山後繼有人。
但作為一個還在壯年，但身體已經慢慢開始走下坡路的帝王，他也不希望那麼快有競爭的人出現。
所以才遲遲沒有詢問那人到底是誰。
嬪妃們也知道皇帝忌諱這點，向來喜歡搭話的她們，這個時候也顯得有些沉默。
最後，還是太后開口道：「有一個就差不多了。這鹿肉大補，前年似乎還是御林軍獻上的。今年能有人獵到已經不錯了，就是不知道此人是誰。」
他是皇上的親生母親，也和皇位的競逐沒有什麼關係，是最方便問這話的人選。
也沒有什麼顧忌，不用擔心兒子生氣。
聽了皇祖母的話，眾皇子不約而同低下頭。
說來實在是羞愧，前年打獵的時候，他們便沒有獵到鹿。
但那會兒他們的年齡都還不大，尚且還能說過去。
結果過了兩年，仍然沒有任何長進。
這隻鹿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皇子們垂著頭，還有些不安心的四處打量。
深知自己沒有獵到，但害怕是兄弟獵到的。
「是啊，母后說的對。」皇上深呼吸一口氣，看向自己的兒子們，沉聲說：「這鹿可是你們獵到的？」
父皇的問話終究還是來了。
幾個皇子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在此時站出來。
他們拿著獵物回來的時候，有專門的下人登記，彼此沒有碰在一起，都不知道對方到底獵到了多少。
而且因為有專門的下人登記，此時也不敢冒領。
沒有打到獵物，只是技術不精。
若是敢冒領功勞被當眾拆穿，要面對的就是父皇的怒火。
孰輕孰重，他們自然分得清。
氣氛陡然間安靜下來。
皇帝氣笑了，「你們一個也沒有獵到，等於這頭鹿和你們沒有關係？」
太后的眼底也閃過一抹失望，再怎麼這群人也是他兒子的皇子，是未來大晉的皇族。
將來江山社稷也要交在他們手上，結果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在獵場中拔得頭籌？
想當年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圍獵場裡雖然鹿比現在多，但皇帝很多時候都能獵到兩頭！
足以證明他有足夠的耐心和足夠的能力。
正因如此，才能被先皇另眼相看。
孫子們居然都沒有本事。
太后嘆了口氣。
與太后相反的是生了皇子的后妃和皇后。
相比較旁人獵了鹿，他們的兒子沒獵到，當然是前者更好。
再怎麼江山社稷不可能交到外人手裡，就算皇上對孩子們再不滿意，至少在圍獵場上，他們都是一樣的表現。
皇上也不能說什麼。
而要是被其他皇子捷足先登，再想贏回來就難了。
「父皇息怒，圍獵場內鹿實在是太少，而且現在鹿群非常謹慎和敏銳，但凡靠近一點，它們都拔腿就跑，獵中的概率非常低。」
說話的是大皇子，他的生母是林貴妃。
他雖然並不是嫡出皇子，但他平日裡自詡是大哥，在皇上面前也有幾分面子。
大皇子並不覺得這事多麼丟人。
這次一起進為獵場的還有武將，他們都是在西涼戰場上立過功之人，這些真正浴血沙場奮戰殺敵的人，當然比他們養尊處優的皇子更厲害。
箭也更准。
這頭鹿肯定是那些將軍們獵到的。
「是啊父皇。」其餘皇子也紛紛幫腔。
他們全都沒有獵到，當然要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皇上看著大皇子，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那是你們沒有耐心，沒辦法蹲守到最好的時機！和鹿多鹿少有什麼關係，難道鹿多了之後，就不謹慎了嗎？」
語氣雖然還聽不出喜怒，但這話明顯是生氣了。
「陛下，圍獵會還要開這麼幾天呢，這也就是第一天，時間還早。後面皇子們肯定就好了，您不要這麼嚴厲。」皇后幫著說好話。
其他后妃也都破天荒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此時紛紛出言規勸：
「是啊陛下，今日皇子們才剛來，興許是累到了。等明日養精蓄銳之後整裝待發。定能有不錯的收穫。」
一群女人在耳邊嘰嘰喳喳說著情，看著一群兒子在面底下跪著低眉順眼，皇上便是有氣也發不出來了。
本來出宮來參加圍獵會，就是一件挺高興的事情。
他嘆了口氣，「慈母多敗兒，朕當年像他們這麼大歲數的時候，每次來圍獵會都是頭籌。」
又不耐煩揮手說：「快些起來吧，明日都好好準備一番，不要在朕面前丟人現眼了。」
「是！」皇子們如蒙大赦，從地上站了起來。
勤太妃這時候才有空問道：「哀家倒是非常好奇，既然不是諸位皇子們，那這鹿到底是誰獵到的？難不成是諸位將軍？」
帝後兩人對視一眼。
目前也只有這個可能性了，這次參加圍獵會的還有西涼戰場上的有功之人，其中不乏有勇士。
他們能在獵場上有所收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皇上的目光首先放在了秋將軍身上。
秋將軍在戰場上勇猛無比，班師回朝之後更是頭等軍功，聽說他的箭術也很不錯，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誰知道秋將軍尷尬一笑，「陛下，您真是高估臣了，真的不是臣。」
他嫌棄這圍獵會沒什麼意思，一進去就找了個草地睡覺，睡飽了才起來打了些小獵物，鹿怎麼可能是他獵到的？
陛下也實在是高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