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結繩嗎?」
夏至操縱著光輝之舟,不斷的拔升著高度,同時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禁不住心中微微一動。
他沒有什麼驚訝,也沒有什麼意外。
反而有一種「果然是這樣」的感覺。
只是聽到十花小姐的描述,夏至發現在她的視點之中,那些結繩的規模與數量似乎極其龐大,當空想樹直入雲霄,樹冠能夠覆蓋天空的時候,還能夠被結繩密密麻麻的籠罩住···
估計都遠遠不止數億了·.·
這其實是抑止力的漩渦的具象化了吧-··
所謂的「神」,也許本質是某種方向上的修正力?
夏至的腦海中突然這麼閃過一個念頭,感覺自己把握住了什麼脈絡,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神色一凜,仿佛預感到了什麼,低喝一聲:「都抓穩了—.·要來了!」
就在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的下一個瞬間一道璀璨的光芒從剛剛轉換過來的歷史影像上,從那個重新出現的小鎮上驟然爆發出來。
猶如破曉時分的第一縷陽光,耀眼至極。
隱隱從那光芒中,透出了陣陣的聚眾祈禱聲。
在小鎮的中心,神社內正在舉行盛大的祭神儀式。巫女雙手捧著神聖的結繩,以一絲不苟的姿態跳著舞蹈。神樂、神舞、祝詞等元素交織在一起,
仿佛是在表現編織結繩的神聖過程,
伴隨著儀式的進行,那道沖天而起的璀璨光芒,幾乎是眨眼間就追上了在高空中高速行進著的光輝之舟。
仔細看去,那是無數的光絲,纏繞糾結在一起,化為無比靈活的繩結,
直接捕縛住了飛舟,密密麻麻的將其同樣籠罩,瞬間使得整艘船都陷入了光芒之中·—·
而在被光芒所追上,陷入其中的一瞬間,夏至便皺著眉頭,快速掃視著四周。他發現自己所在的船上只剩下他一個人,十花小姐她們都不知去向。
只有屬於契約的聯繫還在,只是變得模糊,但是沒有中斷。
沒辦法清晰的感知到御主所在的方位,只能夠確認御主還在,契約沒有取消··.—·
他沒有慌亂,而是冷靜的觀察著周圍,發現光芒完全沒有退去,而是充斥了感知外的整個世界。
就仿佛是陷入了一片純光的空間,除了他和維摩那之外,四周的一切都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光,在這光的海洋里,沒有前進後退,沒有距離與方位。
這是什麼情況?
自己這是遭遇到了直接的「修正」?
聯繫剛剛的聯想,他隱約察覺到了這很有可能是什麼情況。
因為按道理來說,抑止力是無形的力量漩渦,因為是無意識,即使發生也不會引人注目,不會被任何人意識到才對。
臂如說推動某個人的行動,讓他巧合的成為英雄,巧合的制止一場災難-----這一切都像是理所當然的發生,為了保護人類而將人類拘束的這個存在,會在任何人都注意不到的情形下出現。
但是,也不是沒有例外。
抑止力會比照理應抹殺的對象來改變規模出現,會以絕對能勝利的,超出對象的數值出現。如果只以人類的力量已經無法制止那個需要修正的因素的話,抑止力就會提升數值。
他現在很懷疑,那個所謂的「神」就是這樣子。
是那種方向上的修正力的具現化,在毀滅世界的主因產生後被世界所召喚,以消滅主因。
只是很不巧的一一他就是那個要被消滅的主因。
然而。
「還真是在預料之外呢——」
夏至微微眯起了眼晴:「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才能夠接觸到那個啊。
他在陷入這片光之海洋後,就開始感受到了某種奇異信息的流動,那是從靈魂的連結彼端湧現而來的資訊,某種東西正在向他傳達什麼信息。
要知道,他傳送到這個世界的情報本身,一直都保留在「登陸艙」那裡,也就是空想樹的種子。
而當種子紮根、萌芽、茁壯成長之後,情報也自然而然地被保留在成長起來樹體之中,與空想樹保持著最直接的聯結------那麼他這一刻所感受到的那種信息,會是什麼東西發送過來的?
答案根本就沒有懸念。
雖然空想樹沒有意識,但是確切存在著「討厭被收割」、「想活著」、「不死」等對生存的欲望。那麼當意識到一旦夏至消失不見,它的一切就會被否定,也會直接一同被修正掉的時候-·
它就會以防衛本能自律的行動起來。
就像是為了佐證這個說法,在這個瞬間,光之海洋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前方的光芒被吞噬,虛空之中出現了一道門扉,或者說一個怪異的大空洞。
那偉大而又深邃的另一側,有看璀璨星河在旋轉。
實際上-
?
那應該是一根伸展過來的、巨大的空想樹「枝幹」。
只是「樹皮」狀的硬殼爆裂,如同漆黑的大空洞,暴露出樹體之中的銀河。
轟一一!!
完全不假思索,夏至催動自身的魔力爐心,將巨量的磅礴魔力灌注到維摩那的動力爐之中。
剎那間,停滯在光之海洋中的維摩那,陡然進發出無與倫比的澎湃動力,以幾乎會導致自毀,讓船體在空中解體的駭人速度-----硬生生的向前出了一大截距離!
然後。
一頭扎進了前方的那個大空洞之中去。
在那一瞬間,就仿佛被吸入了時間的混亂漩渦之中,仿佛是在無垠的時光中飛速前進一般,能夠感覺到重重疊疊的歷史圖景呼嘯著從身邊砸過去。
高聳的建築物在瞬間化為廢墟,一片淒涼之景令人心悸-··
大地劇烈地震動,逐漸變得乾涸枯裂,裂縫縱橫交錯,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撕裂·····
天空之中,有著燃燒的隕星如劫火般墜落,帶著毀滅的力量,瞬間點亮了黑暗的天穹····
重重疊疊的歷史畫面,如潮水般洶湧而過,一幅幅展現在眼前。
與此同時,光輝之舟維摩那,這以幻想為骨架、物質化的奇蹟,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也顯得脆弱不堪。它似乎在迅速的腐朽風化,無法逃脫時光的無情侵蝕。
同樣的,也是在這一刻。
夏至的意識猶如游魚,瞬息之間躍出了時間長河,那一剎那的翱翔,
見了驚人的震撼一幕那是一棵近乎極致成長的空想樹,猶如要展現世界的巨大樹種,樹體粗壯也不知道有多少千米,樹冠狀的結構更是仿佛無窮無盡,遮蔽天空,遮蔽世界,遮蔽行星,枝系幾乎能夠覆蓋整個地表。
然而。
這無比巨大,一直維持在開花狀態的樹種-—
表面上卻是被無數密密麻麻的流光繩結覆蓋···
束縛,纏繞,壓制。
青年深知,這就是另一個現實的投影如果說當初千年一遇的彗星到來,分裂出的隕石攜帶著未知力量降落,
造成了五百餘人的悲劇,空想之樹紮根大地,那便是歷史的第一周目。
那麼由於某種神秘莫測的原因,歷史的軌跡發生了轉折。同樣的災難出現,這一次卻奇蹟般地無人傷亡,這便是足以稱之為二周目的現實。
在這兩個周目的替換之下,一周目理所當然被視為錯誤的歷史,成為了被人理排除在外的異聞帶。而二周目則是成為了現今的真實歷史,填補了時間的空白。
眼前這棵已經成長得無比繁茂的空想樹,顯然源自第三種現實的可能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時間在這裡同樣是打了個結。
就像是二周目替換一周目的情況,未來的某種力量在悄然改變著歷史,
而這種改變的結果卻在過去顯現。
雖然嚴格來說·—
它還不是真實存在的現實。
因為夏至還沒有在過去將空想樹置換到未來,也因為過分強大的抑止力一直都在修正看這個現實-所以他沒有辦法看到過去的空想樹出現。
直到他也遭遇了來自抑止力的直接「修正」·——·
就像是一個牢籠,本來他在牢籠之外,而空想樹在牢籠之內,兩者是被隔絕而不可接觸的。然而在這一刻,牢籠之外的他也被投入了牢籠之內。
而他此時此刻,就正在這棵空想樹的「枝幹」脈絡之中穿梭。
在無垠的時光中飛速前進,正朝著「樹體」的核心接近。
夏至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宛若瘋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