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空面色凝重，嘴唇微微發白。

  「我耗費十年壽命算出，你本該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但不知為何還活著。」

  林溪滿頭問號，「你說，我是黑人？」

  釋空搖了搖頭，「準確來說，你和碎片是同一種顏色，灰到發黑。」

  碎片是黑色，但不是絕對的黑。

  之前他一直想收集所有碎片，阻止虛妄法相的預言。

  錯了，大大的錯了。

  碎片只是死物，人心最可怕。

  釋空抬眸，語氣嚴肅，「即種因，則得果，一切命中注定。」

  「凡人之軀不可違背天意，逆天改命終究不可行。」

  「你本該死了！」

  釋空噼里啪啦講了一大堆道理，總結起來，她的出生是錯誤，她的呼吸是錯誤，她就是個大大的錯誤。

  林溪冷哼一聲，「我相信了你的鬼！」

  釋空強調一遍，「施主，我沒在開玩笑，認真地跟你說話。」

  「和尚，我也沒在開玩笑。」

  林溪忽然變臉，目光陰鷙，笑聲詭異，如地獄哀嚎。

  「哎呀呀～～披著人皮裝了這麼久，還是被發現了，人類真是愚蠢啦。」

  「不裝了，我攤牌。」

  釋空盯著她，手心冒出少許冷汗。

  真面目被戳穿，終於暴露本性。

  怪物就是怪物，無論怎麼偽裝本質上仍然是怪物。

  等她徹底覺醒，整個世界都完了。

  不過，他好像打不過她。

  釋空捏了捏手指，心中不由地緊張。

  為了天下太平，為了眾生安康，為了……他必須阻止世界毀滅。

  釋空後退幾步，做好準備。

  林溪緩緩開口，「呵呵呵！」

  「我是秦始皇。」

  「打錢！」

  釋空：「……」

  醞釀這麼久的情緒，衣服褲子都脫了，就給他看這個。

  這個女人！！！

  釋空又想爆粗口。

  冷靜冷靜，想想師父。

  釋空冷靜不了，委婉地罵人。

  「你有病！」

  「你才有病！！」

  林溪直接懟回去。

  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有個瘋和尚說，你不該出生，你活著就是錯誤。

  揍他幾頓就老實了。

  林溪淡淡道：「我還能鎮定地站在這裡，沒有打死你，脾氣超級溫柔了。」

  釋空暗暗罵道：溫柔個屁！剛剛放十道天雷劈我的是哪個王八蛋？

  這話他不敢說出口。

  這個女人的實力超乎想像，不愧是預言中的人。

  釋空採取懷柔政策，講道理。

  「你一出生，你的母親生病臥床，江家陷入一片混亂。」

  「現在你一回來，江老爺子死了，江家又開始混亂，接下來還會死很多很多人。」

  「逆天而為，不止害了自己，還害的家人不得安生。」

  「施主，你應該順應天道。」

  林溪的拳頭硬了，「你的意思是我活著浪費空氣，應該自殺！」

  「不！」

  釋空咧嘴一笑，「你應該……魂飛魄散，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

  林溪忍不了，一隻手按住和尚的肩膀，握拳狠狠砸下去。

  「我先讓你魂飛魄散！」

  「草！住手！！！」

  釋空抱住腦袋，邊挨打邊講道理，「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朋友，相信世界的生靈……草！」

  林溪怒道：「整整二十年，我在江家才幾天，什麼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

  「照這樣講，全國出車禍、被雷劈、溺死吊死的人全怪你，怪你沒有阻止他們！」

  釋空反駁，「嗷嗷！這不一樣，」

  林溪怒吼：「有什麼不一樣？」

  「二十年前，我還是一個受精卵。」

  「一個胚胎沒有選擇出生的權利，沒有選擇命運的機會。」

  「你怎麼不怪江正淵沒管住下半身？怎麼不怪江柔張開——嗶嗶嗶！」

  後面的話太糙了，釋空堵住耳朵，裝作沒聽見。

  他渾身發抖，牙齒打顫，「出家人戒色禁慾，如此污言穢語，你居然說的出來，有大病！」

  林溪道：「談性色變，生孩子卻非常積極，一生雙標。」

  釋空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

  「老子是和尚！老子不生孩子！」

  罵完後，他趕緊道歉，「對不起佛祖，對不起師父，我又又說髒話，今日功德減五十七……減一百。」

  林溪揮了揮拳頭，「天作孽猶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江家活該！你更活該！！」

  「草——！！」

  釋空呲牙咧嘴，徹底服了。

  她的邏輯毫無破綻。

  她的拳頭痛徹心扉。

  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

  這樣的人絲毫不內耗，瘋狂外耗，不可能被黑暗所誘惑

  釋空開始懷疑人生。

  他看錯了？

  黑顏色的人和光團到底是誰？

  拯救世界，真他媽的難。

  草！又說了髒話，今日功德減一千。

  釋空放棄說教，眼中的光消失。

  林溪收斂神色，居高臨下打量他，「你還有什麼歪道理？」

  釋空生無可戀，「你說的對，都對。」

  咦？有了。

  化敵為友，隨機應變。

  釋空突然蹦起來，死死抓住林溪的手腕，神色異常興奮。

  「施主，貧僧廢了。」

  「拯救世界靠你了！」

  林溪一把推開他，「休想給我扣一頂鍋，世界自然有人拯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道士。」

  釋空狂翻白眼，不情不願道：「碎片全在你那裡，這種東西不可以被搶走，你已經在拯救世界。」

  林溪眉頭輕蹙。

  碎片出現在她身邊，絕不是巧合。

  她沒有拯救世界的夢想，也沒有當超級英雄的理想，僅僅想保護自己的小家。

  傅京堯、傅爺爺奶奶、五個小精靈、雲彥和元清觀、特管局的朋友、哥哥弟弟、季衡和富貴……等等。

  林溪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因她而死，所以必須找出碎片的秘密，消除潛在的危險。

  釋空彎曲兩根手指頭，語氣賤兮兮的，「記住，無論發生什麼堅定自己的心，千萬不要相信別人。」

  「施主，我在一邊盯著你，如果你變黑了，我就……拜拜！」

  留下這句話，釋空拔腿就跑。

  林溪將人抓回來，「想跑？事情還沒搞清楚。」

  釋空無奈回頭，「你想幹嘛？」

  林溪挑眉，凝聚靈氣於掌心。

  揍了幾十拳，挨了十道天雷，這個傢伙依舊帶著美顏濾鏡，以及背景音樂。

  她倒想看看和尚的真面目。

  林溪輕輕一抓，美顏濾鏡四分五裂。

  釋空心裡罵娘，雙手雙腳被按住，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

  他身上的金光漸漸縮小，整個人也在縮小，一米八、一米五、一米二……

  釋空變成了一個七歲小孩，五官稚嫩，頭頂光禿禿的，那雙眼睛飽含風霜，有種超越年紀的成熟。

  他板著臉，奶聲奶氣吼道：「阿彌陀佛，這下你滿意了？！」

  林溪沒忍住，彎腰大笑。

  「小屁孩，過去了十年，你一點沒長高，比小學生還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