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九十八:鐵籠

  後來幾日的記憶於浮雲卿而言, 無比模糊。

  她想不通某件事,過得渾渾噩噩。這日側櫳伺候她穿衣洗漱,竟發現她比剛來時整整瘦了十斤。

  胸前骨頭依稀可見, 原本略顯豐腴的胸脯,此刻都癟成了個漏氣鞠球。腰肢像被削去小半,恍若一把手就能攥緊。側櫳將長長的系帶繞了幾圈,才勉強將厚實的衣裳掛到這副骨頭架子上面。

  時不時抬眸偷乜浮雲卿一眼,見她憔悴無神, 自己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這次出院放風,浮雲卿固執地說要去南邊的院看看素妝。

  那次爭執後,韓從朗將素妝關在南院。太妃與縣主能在寨里自由走動, 但身後會跟著韓從朗的幾位親信, 無異於步步監視。至於榮常尹,他是殿帥,趁亂跑來興州,不能待太久,快馬加鞭回了京城。若京內有異動, 隨時會與韓從朗傳信。

  側櫳聽罷她這想法,連連說不行,「南院有佘大佘二把守, 您是進不去的。您忘了麼, 昨晚主家才跟您說過, 往後出院放風不能亂走,更不能去南院看施小娘子。主家這幾日心情低落,時常毆打僕從, 您還是避避險, 不要忤逆他。」

  浮雲卿盥了手, 將玉做的手指仔細盥洗乾淨。她斂眸睃著紅珠手串,儘管手腕青紫淤血,可紅珠手串依舊漂亮,每遇陽光灑落,紅珠手串就會流動著暗暗的紅光。這件手串與敬亭頤一樣,隱秘又晦暗。

  冒著風險到南院去,也是想向素妝打探敬亭頤的消息。畢竟牙婆嘴裡的敬亭頤身份有多重,聽起來總能讓人腦補出個背負血海深仇的男郎形象。

  到底是年青,沒見過多少陰險事,故而免不了會犯些錯誤。

  浮雲卿想,既然女使阻攔,那她就跑到韓從朗面前說。韓從朗雖常羞辱貶低她,雖日復一日地囚禁她,可並沒對她做出實質性的傷害。她賭韓從朗不敢害她的命,他會把她當作人質要挾官家。

  韓從朗口口聲聲稱,他做這一切,都是為著獲取與她相配的資格。他常森然一笑,猛地拽過鐵鏈,把她拽下床榻,用他虛弱的聲音腐蝕她的心。

  「都是為了你,是你把我逼上了絕路。」

  接著就開始講,十幾年前,他是卑賤的庶子,她多情的眼裡藏著許多人,唯獨沒有他。

  短暫回憶,再氣急敗壞地把鐵鏈往地上一摔,「我眾叛親離,你享盡寵愛,憑什麼?」

  繼而把鐵鏈箍得更緊,恨不能箍碎浮雲卿的身骨。

  起初遇上韓從朗發瘋,浮雲卿怔忡無措。後來遇見的次數多了,甚至能嘲諷幾句,樂於看他氣急敗壞。

  無非是要忍受一些極其難聽的謾罵與變本加厲的禁錮,她不怕。

  浮雲卿從來不空想,拉上側櫳尾櫳,直奔凌雲閣。

  這個時候,韓從朗都會在凌雲閣處理公事。

  浮雲卿帶著側櫳尾櫳直愣愣地闖了進去,從一層踅到頂層,空蕩蕩的閣樓里,竟沒見著一個人。

  浮雲卿叫兩位女使在外面守著,說道:「我想在這裡等他回來。」

  貴人等貴人,把僕從攆出去倒也正常。

  兩位女使應聲說是,心想反正凌雲閣這地她倆熟悉。當真倆人的面,浮雲卿也跑不到哪裡去。

  把女使推到閣外看門後,浮雲卿偷摸往外瞄了幾眼。很好,側櫳尾櫳對她很放心,盡職地做守門童,沒轉過身看她。

  凌雲閣岑寂安靜,浮雲卿長吁了口氣。

  半月前,她就發現了凌雲閣暗藏玄機。一層西面牆滿牆花瓶,插著各種鮮花生花。第六排左起第六個插著牡丹花的瓷瓶是密室機關,她曾窺見佘九轉動此瓶,架子隨之移動,露出個黑漆漆的密室。

  機關好猜,妙的是開密室時,閣里仍舊靜悄悄的,並不像話本子裡描寫的那樣,「厚敦的室門發出沉重的聲音」。門開得悄無聲息,浮雲卿扒頭一瞥,鋪滿苔蘚的牆壁上放著桕燭燈台,燭光黯淡葳蕤,一直蔓延到愈發狹窄的密室洞裡。

  她確信,韓從朗就待在密室里。

  浮雲卿沉氣噤聲,提著衣裙悄摸往裡走。

  平常她沒這麼大的膽子,敢當著女使的面往密室里去。進寨以來,她一直處在被動的地位。如今有用的消息都打探完了,寨落地形爛熟於心,身邊人的脾性也都摸清了,是時候莽頭往前跨步囖。

  鞋履踩著泥盤盤的地,邊走邊給自己打著氣。

  密道狹窄,恍似能把她的臟器擠到九霄雲外。裡面的燭光愈來愈亮,拐過幾道彎,終於睇見了人影。

  她虛虛欹著潮濕的牆壁,窩在暗處隱匿身形,先打量打量裡面的情況。

  先聽見韓從朗揚聲問了句:「卓暘的屍骨撈出來了嗎?」

  回話的是佘九,他沙啞低沉的聲音極具辨識度。

  「主家,您先前不是說,要把卓暘毒死在湖裡嗎?毒齏都下到湖裡囖,前日小底去商湖看了一眼,冰層化了又結,從遠處望去,冰層綠油油的,像片大草原。不過氣味難聞,小底沒敢上前看。佘家軍驅趕了幾家住在崆峒山腳的百姓,無人傷亡。現在山腳與百餘里湖都帶有毒性,就是要撈屍骨,小底們也不敢冒險去。還是,主家您改變了主意,想把他拉出來鞭屍?」

  韓從朗翹著腿窩在太師椅里,盤著兩顆保定球,聽罷佘九這番話,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鞭屍?佘九,你倒提醒了我,噢,把他從湖裡拉出來鞭屍,不失為一種樂趣。不過湖裡都是毒,他的屍身恐怕早被腐蝕成了怪物。把這麼晦氣的東西拉出來,反倒會惹得自己一身腥。」

  保定球在他手裡正轉逆轉,太師椅一晃一晃,兩者「嘎吱嘎吱」的聲音在空曠寬敞的密室里不斷迴蕩。

  韓從朗懶散地往後仰著身,悻悻道:「我在想,卓暘會不會假死或詐屍?不行,還是得撈出來。我得親眼確認他死得徹底,倒不是為著鞭屍,只是圖個安心。佘九,你快馬再去鞏州一趟,交代弟兄們戴好護具,破冰撈屍。」

  佘九沒有立即答應,他猶豫道:「恐怕不好撈……」

  且不說是假死還是真死,單說能否撈到屍骨,答案都是否定的。百餘里商湖,天寒水冷,聽當地百姓說,湖水足有十幾個健壯漢子加起來那麼深。這時用網撈,恐怕不合適。且商湖是弓箭狀的封閉湖,沒有下游,下了毒後,變成一汪臭氣熏天的死水。就算幾萬人下湖撈,恐怕也得撈到下輩子去。

  佘九把下湖撈人的苦難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聞言,韓從朗盤球的動作一滯,說這倒也是。還未來得及開口交代些其他事,就被從側方走來的佘三截了話。

  「主家,小底帶人在商湖仔細撈了幾遍,誰的屍骨都有,就是沒卓暘的屍骨。」

  韓從朗疑惑地噢了聲,枯攏著眉心問:「怎麼撈上來的?」

  前段時日,他的確派佘三往鞏州走了趟,只不過當時吩咐的任務是按時給百姓發放糧食。畢竟如今的鞏州是個封城的州郡,外面的糧草進不來。奪下鞏州,剩下的就是安撫民心。不曾想,到最後佘三竟是超額完成了任務。

  佘三做事諂媚,滴水不漏地回道:「隴西的官鹽營設在鞏州。小底叫弟兄們往湖裡灑鹽,半晌後所有死物就都飄上來囖。商湖水是國朝最密的,只灑了三桶鹽,沒有浪費。主家放心,營里鹽山充足。」

  其實在撈屍這件事上,佘三佘九各有各的考量,可偏偏人就怕比較。佘九原本好心勸阻,結果落得韓從朗一句:「豬腦子。」

  罵過後,韓從朗轉眸睞及佘三,「沒見卓暘的屍骨?你說,他是根本沒死,還是屍身被箭矢上的毒給融化了?」

  這個問題上來不得半點馬虎,佘三認真回:「小底以為,是屍骨被箭矢上的毒腐蝕囖。那幾杆毒箭里,有小底搽的毒藥,也有小底射出的一桿,小底清楚那毒。再說,就算屍身仍在,數杆毒箭分別射向卓暘的心肺,除非他是金剛身,否則難逃一死。小底以為,總歸是死人。」

  韓從朗心想這話在理,便不再計較這個話頭。

  這幾人說得雲淡風輕,這頭浮雲卿聽得恨意驟生。她攥緊拳頭,後槽牙咯吱作響。她恨不得衝上去捅死這群卑鄙小人,可沒有貿然行動的底氣,何況他們下個話頭轉到了敬亭頤身上。只得貼緊牆壁,豎著耳朵細聽。

  有幾句重要的話被風聲與隱隱的狼吼聲盡數吞沒。不過浮雲卿聽出了大致意思,他們想讓敬亭頤死。

  待敬亭頤踅至鞏州,屆時延州塵埃落定,被韓從朗控制的數萬隴西軍與佘家軍,會往死里攻打敬亭頤帶的軍兵。敬亭頤必會不顧一切地去鞏州,因著在韓從朗放出的假消息里,浮雲卿尚停留在鞏州。

  然而這些忤逆話,僅僅是讓浮雲卿怒目圓睜。真正令她藏不住身形的,是韓從朗說的另一番話。

  「待延州事定,咱們就坐等看好戲罷。看看敬亭頤與官家這兩撥人,到底怎麼斗。倆蠢蛋搶奪燕雲十六州,不顧內地事宜,這事說出去誰不嗤笑一聲?他們一定沒想到,耶律隆德與耶律隆庸其實聽命於我。遼國倆耶律氏兄弟明爭暗鬥,官家與敬亭頤這對翁婿撕咬爭搶,真是一齣好戲。噢,準確地說,不是翁婿,是世代結仇的宿敵。」

  他說風涼話時,佘三佘九倆人就垂眸盯著投映在地面的燈苗影。

  忽地雙眸一縮,見一道人影飛快朝這裡踅來。

  「站住!」倆人默契地同時呵斥。

  原想跑來個不要命的老鼠,哪知抬頭細看,竟是氣沖沖的浮雲卿。

  「韓從朗,你把話說清楚,不要空口詆毀敬先生和爹爹!」浮雲卿氣得大喘氣,伸出修剪極好的指甲,直指韓從朗的腦門。

  她飛快瞥眼韓從朗,旋即將目光移向別處,環視著神秘的暗室。暗睃一圈才發現,這片地哪裡是狹窄幽閉的密室,分明是個小型鬥獸場!

  韓從朗窩著的那把太師椅後面,摞著一籠接一籠的凶獸。花蟒蛇,灰狼,吊睛白額虎,比小腿還長的毗狸……

  凶獸聞見一股陌生的氣息,眼裡泛著綠光紅光,一齊瞥向怔忡的浮雲卿。

  有幾種凶獸的面貌,浮雲卿曾在秋獵遇險時見過,所以眼前這幾籠都是被下了瘋藥的瘋獸。

  一群瘋獸里,唯獨一籠灰狼反應激烈,尾巴尖下豎,刨著肥厚鋒利的爪,「哐哐」地擦著籠杆。

  它們兇狠冒光的眼,似要把浮雲卿給生吞活剝。浮雲卿心想,或許她要因莽撞行事而喪命在此了罷。不過就算死,她也得在死之前弄清真相。

  密室里的三位滿臉驚訝。

  不過眼下不是問她為甚會走到密室的時候,韓從朗重新轉起保定球,吊兒郎當地說:「空口詆毀?公主,你的口氣真是大。不僅口出狂言,還亂給人扣帽子。我是不是空口詆毀,敬亭頤最清楚。」

  「你有什麼資格念他的名字。」浮雲卿冷聲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爹爹,我的郎君。」

  「是麼,未必罷。」

  公球母球恰好轉到最初所在的位置,接著被韓從朗猛地往後一拋,恰好落到鎖著六匹灰狼的鐵籠里。

  保定球落籠聲一輕一重,跳了幾下,每聲都在催發灰狼的瘋性。它們躁動不安,尖嘴流著黏稠的口水,堆成一灘白花花的沫子,黏在籠杆上。

  韓從朗眯眼乜著浮雲卿這副倔驢樣。他最煩看她這副嘴臉,仿佛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

  乜了會兒,她仍在咄咄逼人,「看來你很了解他倆。那你倒是說說,他倆到底在斗什麼。」

  嘖,又在套他的話。平時他給她臉,敷衍幾句。今日他不想給臉了,非但不給臉,還得賞她幾個耳光,讓她不識好歹,讓她胳膊肘總往外拐!

  韓從朗氣得牙癢,恨不能剜下浮雲卿身上一塊肉,嘗嘗她的肉,是不是帶著嗆鼻辣眼的倔味!

  今日就給她個教訓,讓她看看,誰才是她需要討好的人。

  韓從朗猛地站起身走到浮雲卿身旁,掐著她的胳膊肉,把她拽到關著灰狼的籠子前。

  隨即開籠,忽視浮雲卿的掙扎咒罵,用力把她往籠子一甩,繼而關籠閉鎖。

  見人影撲來,灰狼聰明地往兩側一躲。待到鐵籠被鎖上,它們才一個接一個地圍在浮雲卿身遭,死死盯著她。

  浮雲卿摔得不輕,隱隱覺得身上哪幾根骨頭斷裂開來,捂著腰腹渾身疼。

  還未開口臭罵韓從朗,就聽他給其中一頭灰狼下了口令,「坐。」

  下一刻,離她最近的那頭灰狼就屈腿坐到了她面前。

  浮雲卿皺眉抬眼看,待看清眼前物後,霎時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看清那猙獰器物了罷?」韓從朗站在鐵籠前,笑得噁心。

  「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我給灰狼下的是令它抓狂的瘋藥罷?呵,我告訴你,這六匹都是尚在發霪期的公狼,我給它們下了霪藥,霪上加霪,好不容易看見個母的,你猜,他們會不會整死你?」

  言訖,又朝最靠前那頭灰狼下聲指令。只見那狼驟然向前一撲,在浮雲卿的尖叫聲中,劃破她的裙擺。

  布料被灰狼踩著,漸漸被泛著臭氣的口水洇濕。

  浮雲卿尖叫地向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她抵著籠杆,眼底卻不見半星點屈服意。

  「韓從朗,你卑鄙無恥。」

  其實這時候,簡單的咒罵已不足以表達浮雲卿的恨意。都說罵人先罵娘,浮雲卿知道,韓從朗真正在乎的不是她,而是他卑賤的娘。

  都說那些傀儡是按照她的模樣做的,實則不然。一個又一個空洞的傀儡,都是他懦弱慘死的娘!

  他對著他早死的娘做不恥之事,人神共憤!

  好,橫豎得死,在受辱死前,讓她過過嘴癮,看韓從朗這小人跳腳罷!

  浮雲卿說:「你這慫貨,是不是還記得你娘被一群野狗……」

  「閉嘴!閉嘴!」

  不等她把話說完,韓從朗就攥著籠杆,瘋狂朝她吼。

  睚眥目裂,那凸出的眼球布滿可怖的血絲,像一條條紅蟒,飛快往浮雲卿心裡鑽。

  浮雲卿卻勾起一抹涼薄的笑,「你這種人,就算做了官家,也抹不掉血液里的卑賤卑鄙。你該死,你就該死到你娘肚裡。」

  韓從朗攥得籠杆咯吱作響,「給你臉了?你這臭婊婆還敢威脅我……」

  看看罷,這才是所謂深情郎的真面目。浮雲卿心裡悲涼,什麼因她才走上絕路,放屁!

  韓從朗往後退了幾步,朝灰狼吹了聲口哨,「看看我這卑賤人,怎麼整死你。」

  緊接著,六匹袒露猙獰器物的瘋狼,擠搡地圍到浮雲卿身前。

  有的劃爛她的褙子,有的搶走她的鞋履。

  真到受辱的時候,心裡反而不再懼怕。只是噁心反胃的本能讓她止不住尖叫。

  「啊!」

  她甩著手臂,緊緊護著自己,嫌髒一般地閉上眼。

  不曾想,料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她悄摸眯開眼,卻見灰狼躊躇不前,而籠外的韓從朗氣急敗壞地下命令,叵奈灰狼只是摩擦著爪,絲毫不動。

  韓從朗先反應過來,他連說幾句髒話,又恨鐵不成鋼地斥道:「是手串搞的鬼!」

  聞言,浮雲卿舉起右手腕,晃了晃。

  只見灰狼抖著毛,連連往後退。它們懼怕的目光,直直射向紅珠手串。

  黯淡無光的籠子裡,紅珠手串散發著暗紅的光,光束時而顯,時而滅。

  她曾無比嫌棄這怪異難解的紅珠手串,不曾想手串卻在這時候救了她的命。

  驚喜之餘,恍惚想起,那晚敬亭頤說過的話。

  「這件紅珠串由二十八顆百毒珠製成,氣味濃烈怪異,可人聞不到。」

  「這種氣味,能嚇退所有猛獸,哪怕是那日遇見的瘋獸變異獸,紅珠串都能將其驅散。」

  甚至能驅散,被下了濃烈霪藥的瘋獸。

  那時她跟眼前的韓從朗一樣,瘋魔地聽不進任何話。不曾想,哪怕敬亭頤不在她身邊,他依舊護著她。

  浮雲卿摩挲著百毒珠,眼裡漸漸攢了許多淚花。明明,她被韓從朗百般侮辱時都沒落淚,偏偏避開了險境,委屈得像丟失所有寶貝玩具的小孩。

  她捂臉痛哭,手腕隨著身子一抖一抖,把灰狼嚇得夠嗆,哆嗦著轉向韓從朗,那六根腌臢物件直懟韓從朗的眼。

  韓從朗隔著籠杆,揪起一隻灰狼的耳朵使勁擰,「忘了主子是誰了?」

  灰狼兩方為難,最終忍了霪念,乖巧地窩倒在韓從朗身前。

  韓從朗呢,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知道說哪句話能戳浮雲卿的痛處,他了解浮雲卿,亦如浮雲卿了解他。

  隨即拍著巴掌嗤笑,「精彩,真是精彩。不過,你以為他是誰?僅僅是你的深情郎君嗎?」

  他陰陽怪氣地說:「哎呀,要是敬亭頤知道,你竟能為一個欲圖造反的前朝皇子哭天搶地,恐怕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