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縣城的一家私人會所包房中，瀰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
男人們抽著煙，弄得屋子裡烏煙瘴氣，卻沒有人多說什麼。
和上次那種氣氛不同，這一次更多的是讓人抬不起頭的苦悶。
「高書記，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是啊，咱們都大半年沒有進項了。」
「這娘們兒是要把咱們所有人都給活活困死。」
「她一個外來戶憑什麼這麼囂張？您可是咱們本地的縣委書記，不能這樣慣著她了。」
高明陽從來沒有覺得像此時這麼煩心過。
往日那些在自己身邊只會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傢伙。
此時一個個化身成了讓人厭惡的蒼蠅蚊子。
在耳邊嗡嗡的說個不停，只會讓他更加的心煩意亂。
「夠了，鬧哄哄的像什麼樣子。」
終於，忍耐已經到了極限，高明陽猛的一拍桌子怒吼道。
說到底也是縣委書記，自身的威嚴猶在。
這一聲怒吼，也讓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只是那種煩躁的氣氛仍舊保持一個個都朝他投來期盼的目光。
希望這個縣裡的帶頭大哥能給大家整出一條財路。
「一個個就知道在商戶手裡扣那點錢，能不能有點發展遠見！」
高明陽批評著，眾人卻都是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
心說你自己有白手套在外面有產業能夠撈錢。
大家可都是只能從皮山縣這裡有三分地分點蛋糕。
皮山縣就這麼大點的地方，不從那些商戶工廠裡面撈錢，還能從哪裡弄？
尤其是這半年來縣裡面的營商環境越來越好。
來投資的商家越來越多。
眼看著那麼多錢都讓開工廠，開商店的人賺走了。
這些人心裏面比自己虧錢都難受。
「昨天常委會上葉玲那個小丫頭又提出了新的項目。」
見到眾人都不再說話，高明陽才緩緩開口。
「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當然知道了。」
「真是沒事找事。」
「才賺了幾個錢啊，就這麼大方。」
「白花花的銀子發明了窮人造孽啊！」
一說起這個眾人又是一陣不滿。
因為招商引資的成功，近兩個季度來縣裡的財政寬裕了非常多。
本來以為能發發福利，卻沒料到那個葉靈又提出了退稅補貼的政策。
「一群廢物什麼都不懂，就知道看著那點小錢。」
高明陽恨鐵不成鋼的說著。
「光華啊，你給他們講講。」
眾人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去了站在高書記身旁的那個年輕人。
分明就是高書記的外甥，也是他的白手套。
之前一直代表高書記奔走的程光華。
「幾位叔伯，現在都已經要進入21世紀了，咱們掙錢的手段也應該更新。」
「這次的退稅補貼政策資金非常大，不過監管力度很鬆。」
「咱們完全可以通過一些金融手段，把這些錢套到咱們的錢包里。」
「具體就由我來操作，不過需要幾位叔伯的權利配合，尤其是官面上的一些文件，就要麻煩了。」
「這次只要操作好了，我敢保證每位至少能分到這個數。」
眾人看著程光華，手裡比劃著名的數字一個個都是眼睛冒光。
嘴裡面當然少不了一番，吹捧什麼少年英傑之類的東西。
送走了這些慾壑難填的傢伙程光華臉上顯露出了一絲鄙視。
走到高明陽身邊，先給舅舅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舅舅真的要為了這幫傢伙冒險嗎？」
「我總感覺這個退稅補貼的政策有些問題。」
高明陽同樣喝了一口茶，奇怪的看向自己的外甥。
「你看出有什麼問題來了？」
「哪些地方監控的太嚴格不好操作嗎？」
程光華搖了搖頭。
「恰恰相反，就是因為很多地方的監管都太鬆了。」
「交給我來操作的話，把這批錢弄出來易如反掌。」
「但就是因為太簡單，我才覺得不對勁。」
「那個葉靈是個聰明人，已經和我們打了兩次的交道，總不會一點防備都沒有吧。」
高明陽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你也別太高估了那個小丫頭。」
「雖然有背景，但是鬥爭經驗有限。」
「我打聽過了幾次操作都是他那個秘書當了狗頭軍師。」
「這種涉及到多個部門資金的調動，可能他真的沒有實際操作過吧。」
「我還是覺得有些風險，舅舅您又不差這點錢，幹嘛非要冒險呢。」
程光華不解的問到。
「呵呵，你舅舅我的確不差這點錢，但是你沒看到那些慾壑難填的傢伙嗎。」
高明陽非常鄙視的冷哼了一下。
「你以為你救救我，能在這個縣委書記幹這麼多年靠的是什麼？」
「還不是我會分蛋糕。」
「這些年我放任下面的人，各種吃拿卡要，隨便撈錢。」
「把這一頭頭豬養的肥的流油，他們才會乖乖聽話。」
「眼看著現在沒了進項，只有我一個人，有錢有什麼用？」
「不把他們餵飽了，這人心就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聽著舅舅的抱怨，程光華很是無語。
「那咱們也不能總這樣吧。」
「這些人根本餵不飽，這次分的錢夠他們花多久？」
「下次又餓了，拿什麼餵飽這幫蛀蟲。」
如果讓徐陽聽到這話，肯定會笑死。
你們家就是縣裡最大的蛀蟲，還好意思說別人呢。
「沒多久了，我這馬上又要干滿一屆，就要調走了。」
高明陽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程光華很識相的過來幫忙點上。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煙圈。
「你再幫我準備50萬，我最近要走動走動關係。」
「我歲數也快到站了，能不能省副廳就看這次了。」
程光華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心想著這已經是第幾個50萬了。
雖然自己在外面，經商連帶著幫忙，以權謀私確實賺了不少錢。
但是真沒有想像中那個金山銀山的。
可是一聽到舅舅說副廳的事情，還是強忍了下來。
程光華很清楚，自己的錢絕大多數都是權力變現。
將來舅舅如果真的能高升一步，現在這些錢就當是投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