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杯具誤會(3)

  230 杯具誤會(3)

  「咦,最後一句是啥?」純潔的雅公主如聽天書不恥下問。

  孟扶搖曖昧的笑著,正在考慮要不要污染一下小公主,身後突有人道:「大抵就是沒穿衣服的意思。」

  「咦難道你也是穿越過來地……」孟扶搖話說了一半呃的止住,悄悄回頭,身側雅蘭珠已經雀躍的奔了過去。

  「戰北野戰北野——」

  一株柏樹下,停著黑馬黑袍的男子,青綠的樹蔭和淡白的樹身襯得他色彩凝重眉目黑,看人的時候眼眸烏光如箭,鐵壁深淵一般具有堅硬的力度,讓人想起遠山之上軀幹筆直的鐵木,巋然凌空,風過錚錚作響。

  孟扶搖瞅著他,心想幾日不見咋氣質突然又好了幾分呢?皇帝真是個好職業啊,居家旅遊提升氣質之必備良品。

  戰北野目光在雅蘭珠身上淡淡掃過,下意識的落在孟扶搖身上,然後在再被孟扶搖「你敢不理她我一定叫你一輩子後悔」的眼神中再次悻悻落回雅蘭珠身上,勉強笑了笑,道:「雅公主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雅蘭珠仰起頭,手搭在眉檐,對著居高臨下全身沐浴在陽光爍爍中的戰北野笑,「二百零十三天零五個時辰。」

  戰北野窒了窒,深黑的目光正式瞟了她一眼,想了一陣子,若有所思的道:「我怎麼記得是一百九十七天零三個時辰?」

  孟扶搖臉色黑了一黑——你丫的什麼意思?你算的是你和我分別的時辰吧?你算就算,為什麼要說給雅蘭珠聽?

  她臉上神色猙獰,雅蘭珠半偏頭看她一眼,孟扶搖趕緊收拾起青面獠牙,雅蘭珠已經若無其事轉回頭去,笑嘻嘻道:「是嗎,那麼是我記錯了。」

  戰北野看著她,眼神柔和了一點,硬板板的道:「前天是你的生辰吧?抱歉,沒來得及給你祝壽。」

  孟扶搖在雅蘭珠身後恨恨揍了自己一腦袋——死人戰北野,你用這種方式服軟道歉,好歹有誠意點行不行?算分離時辰沒算錯,算人家生日怎麼就這麼不上心,是大前天,大前天!

  「沒事。」雅蘭珠好像沒發現這個錯誤,開開心心的笑,「反正你以前也沒記得過。」

  戰北野不語,從懷裡掏出個盒子遞過去,道:「壽禮。」

  雅蘭珠驚喜的接過,孟扶搖咧嘴笑,以示鼓勵,戰北野臉色更黑,沉聲道:「勤政殿總管公公給選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孟扶搖笑到一半又撇下嘴去……見鬼的戰北野,你就不能把一件好事做到底嗎?

  戰北野卻已覺得自己作出了好大讓步經受了好大委屈表達了好大歉意,不再管雅蘭珠,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盯著孟扶搖:「我還不知道你的生辰是哪個日子。」

  孟扶搖鼻孔朝天:「俺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你去問石頭去。」

  戰北野忍了忍氣,轉移話題:「我們去看你的新宅子好不好?長瀚那邊我已經派人去給你造王府,你喜歡在哪個縣?喬縣臨水,景致較好,甘縣在六縣中物產最為豐富……」

  「我說陛下,你很閒嗎?」孟扶搖牽起雅蘭珠,「來送雲痕都遲到一步,卻有空問我選哪個縣開府?」

  戰北野眉毛一軒怒氣將起,不知怎的又忍了下去,頓了頓道:「扶搖,我知道你在為那天的事氣我……」

  「啊啊珠珠,我記得城中有家酒樓的酒特別香,我們去喝好不好?」孟扶搖大聲蓋過戰北野語聲,一把拉過正豎起耳朵的雅蘭珠趕緊走,「我請客,你出錢……」

  她火燒屁股夾尾逃竄的背影落入戰北野翹首而望的視野中,良久他苦笑了一下,身後,小七粗聲粗氣的道:「陛下,揍她!」

  戰北野霍然回首,瞪他。

  小七怡然不懼,大聲道;「我們那的婆娘,也有不聽話不知好歹的,好辦,捆起來柴房一關,一頓家法鞭子就收拾了,以後收心養性,乖乖相夫教子,再沒錯的!」

  戰北野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罵一聲,「夯貨!」

  「陛下,好女人是揍出來的,聽我的沒錯的!」小七鍥而不捨。

  戰北野滿腹煩躁,心緒不寧,一頭記掛著孟扶搖,一頭還想著御書房那一大堆讓人看了想死的奏摺,哪有心思理這個夯貨的唧唧歪歪,不耐煩策馬回宮,一邊隨口道:「有本事你去關你去揍!」

  他心中鬱郁,恨恨一揚鞭,黑馬如龍疾馳而去,在官道上扯出一條深黃的煙線。

  小七稍慢一步,坐在馬上端著下巴,一根筋的魯莽少年,很認真的思考著最後一句「聖旨」……

  所以說,人倒霉說句話也出岔。

  所以說,誤會就是在語言和語言的碰撞中,牛叉的產生滴……

  「我是一頭來自北方地色狼——」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吱吱吱吱吱吱吱——」

  夜色降臨,兩人一鼠合唱團自大道盡頭,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自地平線上出現,護衛們不遠不近的跟著,不敢接近那兩個酒瘋子——一個會抱住人哭,一個會抓住人打,誰也碰不得。

  好容易到了統領府,長孫無極和鐵成迎出來,鐵成架走了雅蘭珠,長孫無極一手拎著酒鬼一手拎著醉鼠,把自己的兩隻沉迷酒鄉的醉寵拽回房。

  酒鬼瞟瞟是他,伸出一半的拳頭立即很識相的縮了回去——揍天揍地揍皇帝,就是不要揍太子,太子有毒。

  上次害他受一點點傷,瞧她做了多久的廚娘換藥師和按摩師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太子的身材還是很好滴……還是粉養眼滴……被她看了個痛快滴……

  某人呵呵呵的笑,不經意笑出了幾點口水……

  長孫無極親自把她忙齊整了,用被子裹好了,坐在床邊有點愁的看她,道:「你這個酒性不改的,地位越來越高,越來越沒有人能管你,我要不在,喝醉了誰來拾掇呢?」

  孟扶搖呵呵笑,伸爪去摸眼前晃來晃去的美人臉,又覺得眼花,兩隻爪子一起上,將之定住,色迷迷道:「美人……本王……拾掇得了一個朝廷,還拾掇不了……呃……自己?」

  長孫無極笑笑,取下她的狼爪,捏在掌心,用自己的指尖去一個個慢慢對她的指尖,微微仰起頭,似要通過這般的十指相扣,讀懂她此刻迷濛涌動的內心一般。

  他半仰的容顏沐浴在月色清輝中,沉靜中別有種荼蘼般的濃烈,微蹙的眉間攏遍紅塵心事,綺麗如煙。

  半晌他道:「你一懷心事,半生掙扎,你路在前方,心在彼岸,你……竟不肯為誰停留。」

  孟扶搖就著他掌心呼呼大睡,粗魯的,滴著口水的。

  長孫無極慢慢縮回指尖,遙遙望向遠方某個方向,半晌道:「扶搖,我接到我師尊傳信,我得回師門一趟。」

  孟扶搖翻了個身,「唔」了一聲。

  「有段日子內我可能得不到你的消息。」長孫無極皺起眉,輕輕拍她的肩,「你要小心。」

  孟扶搖打了個酒嗝,抓過元寶大人晃了晃。

  「元寶還是留給你吧。」長孫無極猶豫了一下,「只是你儘量保護好自己,少用到它的能力。」

  孟扶搖嗤地一聲——我要靠耗子救?省省吧。

  長孫無極不說話了,倚在床頭,將她攬在懷裡,孟扶搖枕在他腿上,懶洋洋的不想動,她被他獨有的氤氳異香淺淺包裹,半懸半浮里仿若陷身迷離夢境,夢中浮雲迤邐不絕如縷,孤城華美媚若明花,九天之上俯瞰十萬里煙塵,無數雪色花朵悠悠降落,將三千玉階覆了一地亂玉碎瓊,不知道哪裡的桐花,紫雲般飄過,絮雲深處,一人回眸一笑,玉貌綺年,姿容傾城。

  她在那樣的夢境裡沉醉,於那人懷中,屬於他的香氣和體溫的溫柔包裹里,做了一生里最為華美不可方物的夢。

  一夢如斯。

  天光照亮那一方床榻時,溫度漸冷,淡香終散。

  孟扶搖沒有起身,閉著眼臉朝下趴著,那樣趴著,溫度似乎還在,香氣似乎還在,那香可真奇異,一直覺得是暖香,如今靠著床褥仔細聞來,卻又似帶著雪氣一般冷香,或者只是因為,那能帶來溫暖的人,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