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署好的文件,溫婉看了又看,好像能從上面,看到媽媽生命的倒計時。
趙可心看著心疼,她將溫婉的手打開,抽出文件,交給了趙承澤。
「溫婉,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趙可心將溫婉扶起來,朝著外面走去。
要是讓溫婉一直在這坐著,趙可心只怕溫婉媽媽還沒怎麼著,溫婉就得先倒下了。
陳思明一直在走廊的另一邊守著,見溫婉朝這邊走過來,立馬迎上前。
「太太,傅先生給您準備了房間,就在二樓,您先過去休息一會兒吧,吃食會有人送過去的。」
溫婉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
「他還是要關著我嗎?」
陳思明搖頭,「傅先生剛才體力不支暈倒了,現在在病房休息,留我在這,是為了聽您差遣吩咐。」
溫婉聽見傅景琛暈倒,眸子顫了顫,心也有些不聽使喚的緊了緊。
「你去告訴傅景琛,不用在這監視我了,我媽媽都被他弄到這來了,我總不會丟下我媽,一個人跑了的!」
溫婉知道不該將怨氣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口,話便這麼說了出來。
陳思明倒是沒覺得什麼,他跟在傅景琛身邊那麼多年,在他眼裡,傅太太和傅先生就是一體的。
他向後退了一步,替溫婉按了電梯。
「太太您誤會了,傅先生只是擔心您!」
溫婉走進電梯,清冷的目光看向電梯外,陳思明知道,自己不該再跟著了。
「太太您先去休息,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吩咐我。」
說完,陳思明伸手按了電梯按鍵,門在溫婉面前合上。
「婉婉……」
趙可心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這話,該怎麼開口。
溫婉知道她想問什麼,她看了一眼電梯上方的監控攝像,對趙可心搖了搖頭。
不管傅景琛有沒有監視她,溫婉對那個男人,都再也沒辦法信任。
溫婉一個眼神,趙可心便明白她的意思,開口說道。
「我陪你出去吃點東西。」
她扶著溫婉,緩緩朝外面走去。
研究所的對面就有一家茶餐廳,兩人挑了個靠裡間的位置坐下。
溫婉的臉色很不好看,原本就瘦削的臉上,這時候一點血色都瞧不出。
趙可心看著心疼,在心裡將傅景琛又罵了一遍,給溫婉點了許多容易消化的吃食。
看著趙可心擔憂自己的目光,溫婉扯起一抹笑來。
「別這樣看我,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會倒下的!」
她不知道,比起她那牽強的笑容,趙可心寧願溫婉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或者和她一起,將傅景琛那個狗東西痛罵一頓。
不管怎麼樣,都比現在這樣不哭不鬧的要好。
「溫婉,等阿姨的事情處理完,我們去瑞士治病吧!什麼男人,什麼酒吧,我們通通不要了,我們去瑞士去巴黎,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趙可心急切的握住溫婉的手,用盡了全身力氣,溫婉的手都被握紅了,她也絲毫沒有察覺。
她這時候只想緊緊抓住溫婉,好讓心底那股不好的念頭消散。
溫婉笑得淡然,「我不去了,以後你替我去看吧,我應該沒有機會了。」
「你胡說什麼呢?怎麼就沒有機會了!我不許你胡說!」
趙可心說著說著眼淚就掉落下來。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溫婉從桌子上抽出一張紙巾,替趙可心擦著臉上的眼淚。
「別為我難過,我最捨不得的就是你,別讓我走的不安心。」
「呸呸呸,什麼安心不安心!你不許說這種喪氣話!」
趙可心紅著眼,不許溫婉再說下去。
溫婉已經看開了,這時候,反而覺得一身輕鬆。
「可心,別為我難過,從我知道自己生病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其實,我一早就騙了你,我這病早就沒治了。原本是想著撐到演出結束,現在……」
溫婉頓了頓,「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也許從最開始,我就沒機會演出的,是我自己執念太深,才會希望越大,失望越深。」
「不是這樣的!」
趙可心拼了命的搖頭,不許溫婉繼續說下去。
「怎麼就沒得治了?我偏不信!」
「可心,你聽我說完,我想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我媽媽她……我想為她跳一場吉賽爾,我需要你的幫助。」
「你說,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替你辦妥,就是拿刀子戳傅狗,我也替你去辦!」
她這副英勇就義的樣子,讓溫婉笑出聲來。
「用不著你上刀山下火海,傅景琛……我和他之間,也不想再有糾纏,自然也不用你去捅刀子,你幫我準備一套演出服,之前的群舞都跟著去巴黎了,再幫我找幾個群舞,我答應媽媽會在巴黎跳一場《吉賽爾》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我不想叫她失望。」
聽著溫婉有條不紊的安排這些,趙可心紅著眼睛,「那你呢?」
溫婉一頓,隨後目光閃躲的笑了笑。
「我啊!等我媽媽她……我打算找個地方,一個人待著,誰也不想見,我這一生太累了,想停下來,看看日出日落,雲捲雲舒。」
「不行,我要陪著你!」
趙可心伸出雙臂,將溫婉抱著,眼淚一顆一顆落在溫婉的肩膀上,溫婉那件駝色羊毛大衣很快就濕了一大片。
「好,你陪著我……」
「溫婉!」
傅景琛從病床上驚醒,突然坐起身來。
他驚叫一聲,從噩夢中醒來,才發現自己一身的冷汗。
那個夢太過真實,溫婉就那樣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從高樓墜下。
他拼盡全力去抓溫婉的衣角,卻還是讓她從自己手縫中溜走,化作一縷風,消失在眼前。
「怎麼了怎麼了?」
裴池一直守在傅景琛旁邊,剛打了個盹,就被叫醒了。
傅景琛定了定神,抬手便將手背上的點滴拔了,作勢要下床。
「你要幹什麼?」
裴池從沙發上起身,一個箭步衝上來,按住了傅景琛正在往外冒血的針眼。
傅景琛眼前一陣陣發黑,緩了一會才好。
「溫婉呢?」
裴池在心裡罵了一聲娘,以前怎麼沒發現,傅景琛還是個戀愛腦。
「趙可心勸她睡著了。」
聞言,傅景琛不僅沒放心,反而起身就要往外走。
方才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到讓傅景琛的心都空了一塊。
「哎你去哪?」
裴池見傅景琛起身想要往外走,趕緊跟上。
這人是不是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早上的時候,傅景琛坐在椅子上,冷不丁的就一頭朝前面栽去,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扶住了這人,臉上准得掛彩。
這時候剛醒,就要去見溫婉。
見到了又能怎麼著,還不是遠遠看著,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