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鐘,傅景琛坐上專機,從京都,飛往香港。
香港的天氣,說變就變。
落地時,暴雨突降,陳思明手裡的那把黑傘遮在傅景琛的頭頂上,卻依舊擋不住雨勢。
他在雨中艱難的睜著眼睛,護送傅景琛上車,心中忐忑。
傅先生已經被勒令留在京都,如今,走了特殊通道來了香港。
此次再回京,怕是要頗費一般功夫,才能將京都那些問題解決。
邁巴赫緩緩駛離港口,穿梭在雨夜,開往太平山山頂。
一路上,傅景琛盯著窗外,看著雨水滴落在車窗上,劃出一道道水痕,心中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車子在太平山停下,傅景琛隔著車窗,看著眼前恢弘氣派的莊園。
近鄉情更怯!
再沒有比這時候,更適合這幾個字的了。
「傅先生……」
陳思明坐在前排副駕,小心開口。
「我去按門鈴。」
傅景琛點頭,眼睛一直瞧著裡面亮著的燈光。
陳思明從車上下來,按響了黑色鐵門外的門鈴。
深夜被擾,看門的守衛用粵語罵了句髒話。
他黑著一張臉,還想再罵,卻看見了大門外,邁巴赫的車標。
陳家雖然很少深夜有客來訪,但他們都清楚,能開這種車子的,他們不能怠慢。
陳思明自報家門說明來意。
一聽是京都過來的,守衛剛剛轉好的臉色,再度變黑。
「走走走,我們先生說了,大陸的傅先生,來了就把腿打斷!在我動手之前,趕緊走開!」
說完,守衛「啪」的一聲,將窗戶關上。
坐在車上的傅景琛,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場閉門羹,見陳思明灰溜溜的回來,也沒多說什麼。
他握著手中的打火機,不斷轉動齒輪,看著火光明明滅滅,一張臉也在光影中沉浮,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傅先生……」
陳思明上車之後,小心翼翼的開口。
「咱們……」
傅景琛抬眸,看向莊園。
「思明,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隔著一道門,見不到她的面!」
陳思明不會安慰人,主要是,跟著傅先生這麼多年,也從沒見過傅先生像今天這樣的受挫。
「太太只是還在氣頭上,等太太氣消了,會回去的!」
傅景琛苦笑,早在他將溫婉從那架飛往巴黎的飛機上帶下來開始,她就已經想好要離開了吧!
早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一切,不是一時衝動,而是蓄謀已久。
他此時坐在車裡,聽著窗外瀟瀟雨聲,只覺得心裡像是破了個洞,風雨直往裡灌,叫他骨子裡都滲著寒意。
遠遠的,他看見有人走來,一前一後,撐著兩把傘。
傅景琛從車上下來,陳思明的傘,遮不住那麼大的雨,傅景琛的肩膀,很快就被打濕。
他渾不在意,只緊緊的盯著眼前,直到那兩人走近,傅景琛才認出他們。
「舅舅!」
陳牧白唇角掀起譏諷。
「名震京都的傅先生,居然也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他毫不客氣的奚落,就連一旁的陳思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
傅景琛伸手將人打斷,他隔著大門,即便他放低了姿態,那股子矜貴,還是在的。
「舅舅,讓我見她!」
陳牧白皺著眉,「你將我的貨扣下,是想用這個,換回婉婉?」
傅景琛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來之前,他已經讓海關,將陳牧白的一批很重要的貨,扣了下來。
「不是交換,只是想讓舅舅通融,讓我見一見溫婉。我們夫妻的事情,會自己解決!」
陳牧白凌厲的目光落在傅景琛的身上,像刀子一般。
「傅景琛,我是個商人,商人重利是不錯!可我也是她舅舅,別說一批貨,就算是豁出整個陳家,我也捨得!」
說完,他頓了頓,用手中的手杖,指著傅景琛的胸口。
「只要有我在,這輩子,你都見不到溫婉!」
說完,也不管傅景琛怎樣猩紅著眼睛發狂,轉身便朝主宅走去。
陳默撐著一把傘,拿出一份文件來。
「傅先生,將這份協議書籤了,以後就不要再過來了!」
傅景琛低頭,看著文件上「離婚協議」幾個字,握著柵欄的雙手,不斷收緊。
「這是你們的意思,還是她的意思,我要見她!」
他在雨中嘶吼著,再也沒了「傅先生」還有的氣度與矜貴!
陳默將掉落在地上的文件撿起,上面已經被雨水打濕。
他把文件交給傅景琛身後的陳思明,淡淡開口。
「傅先生還是好好考慮考慮!是你的前程重要,還是溫婉重要!」
丟下這句話,陳默也離開了
陳思明抱著懷裡的文件,像個燙手山芋,不敢說話。
傅景琛盯著前方,眸子裡的怒意越來越深,幾乎要將他吞噬。
手機響起,陳思明將那份文件放好,接通電話!
「什麼!」
那份離婚協議再次掉落,雨水混著泥土,很快便將文件染上泥濘。
他憂心的抬起頭,看向傅景琛。
「是,這就陪傅先生回去!」
陳思明走到傅景琛跟前,猶豫了一瞬,還是將方才電話里的事情,說了出來。
「傅先生,郵輪上的視頻泄露出去了。」
傅景琛轉身,盯著陳思明,聲音裡帶著陰寒。
「什麼視頻?」
「是……是您在甲板上逼問楚雪薇的視頻。」
陳思明說著說著,就低下頭去,頂著那道森冷的目光,硬著頭皮說下去。
「剛才上面打電話過來,說已經知道了您私自離京,現在懷疑您是畏罪潛逃,另外,楚雪薇也從醫院逃了出來,說傅家將她囚禁,還說……」
陳思明不敢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還說什麼?」
「還說她從小便被您猥褻強姦,甚至還為您打過孩子,現在,組織部已經將您革職,命您立刻回京,接受調查!」
陳思明硬著頭皮,見將方才手機的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不敢抬頭去看傅景琛的反應。
傅景琛愣怔在原地,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切!
真不愧是陳家!
從設計將他騙去芝加哥開始,陳牧白就已經開始布這一盤棋了。
為的,就是現在!
他轉過身,看著矗立在雨幕中的莊園,仿若一直潛藏在暗夜中的猛獸,死死的盯著他,隨時都要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
「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