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自認活了三十幾年,說不上順風順水,但也從沒有人敢這樣戲耍他!
拿到陳思明送來的那份調查結果時,他才算是真真切切明白了,什麼叫燈下黑。
香港的陳家,居然就是溫婉的外祖!
他早該想到的!
溫婉母親在生病之前,氣度不凡,不說精通琴棋書畫,但也絕對稱得上名門之范。
那樣的氣質絕對是從小耳濡目染才能養出來的,而他卻從沒聽說過有關陳芷的娘家。
原來是陳家,竟然是陳家!
他手裡的那份文件被他捏的變了形,皺在一起,傅景琛也渾不在意。
一旁的陳思明不敢做聲,如今,他是越來越看不懂傅先生了。
傅景琛幽深的眸子,從那份文件上移開。
「通知航管局,給我開一條航線出來。」
傅景琛起身,準備去洗漱一番,這三天,他不眠不休,人實在是沒法看了。
「傅先生,您不能去!」
傅景琛的腳步一頓,鷹隼版的目光,落在陳思明的身上,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陳思明硬著頭皮,繼續開口。
「傅先生,組織部剛下的令,您私自去芝加哥的事情,上面已經知道了,現在……」
陳思明不敢再說下去,頭也深深埋了下去。
傅景琛臉色鐵青,就連呼吸也沉了幾分。
「說!」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十足的怒意。
「停職查看,不得離京!」
陳思明小心翼翼的開口,話音剛落,就聽見「砰」的一聲。
沙發前的那個茶几,已經被傅景琛踢碎了。
「好!真不愧是香港的陳家!手能伸得這麼長!」
傅景琛心裡清楚,芝加哥的那條迷霧彈,是陳家故意放出來的,這時候,他因為這件事被查辦,一定也是陳家的手筆。
就是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溫婉的意思!
傅景琛走到窗邊,看著百層樓下,京都霓虹閃爍,眸底有什麼東西在翻湧,伺機而動!
「思明,給陳家打電話!我這個做晚輩的,自然要先去問候。」
陳思明不懂傅景琛這個電話的用意,只能去辦。
電話撥出去,響了許久都無人接聽。
傅景琛將指尖的煙撣了撣,宴菸灰掉落在他腳上那雙不菲的小牛皮鞋面上,他也渾不在意。
傅景琛盯著窗外,幽幽出聲。
「再打!打到有人接為止!」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極輕,可陳思明跟了他這麼多年,清楚得很。
傅先生越是這樣不動聲色,越危險。
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就撥著電話。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撥了多少遍,只知道電話終於接通的時候,傅先生的腳下,已經多出了許多菸頭。
陳思明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將手機遞給傅景琛。
「傅先生,電話接通了。」
傅景琛將手裡還未燃盡的菸頭摁滅,接過手機。
一開口,嗓子被香菸熏得有些沙啞,卻不掩矜貴。
「舅舅!」
電話那頭的陳牧白聽著這一聲稱謂,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這兩個字,婉婉叫著便讓他渾身舒爽,這人叫得怎麼就這麼讓他膈應!
陳牧白向來不是個會委屈自己,愉悅別人的性子,更何況,對方是傅景琛。
「哪裡來的白痴仔,擾人清夢,還叫我舅舅!上趕著認親戚,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電話里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響亮,陳思明方才的冷汗還沒幹,這時候又起了一層。
他這時候真希望自己的耳朵是個擺設,什麼也沒聽見。
傅景琛料到自己會吃閉門羹,不然,他現在就不會被困在京都了。
「舅舅說笑了,我和婉婉結婚這麼久,都沒有登門拜訪,是景琛的不是,給舅舅賠罪了。」
陳牧白冷哼一聲,乾脆不接傅景琛的話茬。
傅景琛也不覺得尷尬,他繼續道。
「舅舅,婉婉懷著身孕回娘家,我本來是想過去陪著的,奈何如今被瑣事纏身,不能親自拜訪舅舅了。」
「我是溫婉的舅舅,卻不是你的舅舅。」
「舅舅說笑了,溫婉是我的太太,夫妻一體,您自然是我的舅舅!」
「你和婉婉離婚!」
陳牧白懶得再和傅景琛周旋,他平日裡最煩的就是這些政客,十分的話,偏要說五分,就這五分,都真真假假,叫人心煩!
傅景琛捏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就連指尖都有些泛白。
「舅舅說笑了!」
他從後槽牙里擠出這話。
「婉婉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舅舅忍心拆毀一段好姻緣?」
「哼!好姻緣?」
陳牧白一想到那個孩子,讓溫婉承擔了多大的風險,他便覺得胸腔中的那團怒火,要將他渾身的血都點燃了。
「孩子,不過是沒成型的一團肉罷了,一個手術,算是溫婉識人不清的代價!若是溫婉想留著,那我們陳家養個孩子的實力,還是有的。總之,從現在起,溫婉和你都沒有任何關係了!」
聽到這裡,傅景琛再也坐不住了。
「舅舅慎言!」
「傅景琛,識相的你就乖乖和婉婉離婚,不然,小心得不償失!」
說完,陳牧白便將電話掛斷。
聽著手機聽筒里機械的忙碌音,傅景琛將手機狠狠的摔向身前的落地窗上。
手機屏幕的玻璃碎片四散開來,有一塊碎片,崩到傅景琛的臉上,劃出一道血跡。
「傅先生……」
陳思明站在後面,不敢說話。
「去香港!」
傅景琛眸子裡的狠厲,像是從地獄出來的修羅,陰沉的叫人害怕。
陳牧白的話,算是踩在了傅景琛的雷點上。
他居然敢說那孩子,只是一團還沒成型的肉!
傅景琛心突突的跳個不停,氣血直往上涌。
他倒是要看看,他傅景琛不同意,誰敢動那個孩子!
誰敢辦這個離婚!
他要親自去香港,當面問一問,這是陳牧白的擅作主張,還是溫婉的授意!
掛斷電話,陳牧白看著窗外暗沉的夜色,一張臉掩在黑暗中,看不見情緒,只有那雙黑亮的眸子,攝人心魄。
「你是故意說這話的!」
陳默從方才就一直都在,陳牧白的那些話,他也都聽到了。
陳牧白灑下一把魚食,魚缸的幾條銀龍紛紛遊了過來。
「傅景琛在官場混跡多年,我不刺激他一下,他怎麼可能輕易咬鉤?」
陳默皺眉,有些擔心。
「你這麼做,溫婉要是知道了……」
陳牧白臉色一變,聲音沉冷。
「她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