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塵看著陸傾川希冀的目光,沒給任何回應。
「你……不記得?」陸傾川眼裡的光逐漸黯淡下去,嘴唇用力抿著,極力克制著情緒。
唐塵真的不記得。
那些不值一提的善意,那些舉手之勞的相助,她做過很多,不會每一件小事都記在心裡。
她移開視線,拿起消炎的藥膏,推著陸傾川轉過身去。
陸傾川的精氣神好像瞬間就空了,情緒殃殃,躬著身,低著頭。
藥膏塗好,他起身去洗手間,拿著鏡子看肩頭的刺青。
下垂的嘴角慢慢勾起了弧度。
唐塵沒有按他的要求,刺兩排牙印。
刺了一張微微開啟的唇,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又因為心有靈犀盡在不言中!
陸傾川很滿意。
非常滿意。
他把刺青的工具清理好,拉著唐塵到床邊。
唐塵知道躲避不了,安靜乖巧的躺下。
燈光熄滅,昏黃的月光從圓形窗戶灑落。
大床一陷,陸傾川側身躺在她身邊,手臂從女人脖頸下穿過,另外一手借著月光描繪她的臉部輪廓。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你,你養父母,對你好嗎?」唐塵輕聲問,打破尷尬的氣氛。
陸傾川很喜歡捏唐塵的耳朵。
尤其是耳垂,軟軟的,很可愛。
「知道我的身份後,陸奶奶就不准我再回去,偶爾回去也有司機跟著,走親戚一樣。」陸傾川語氣平靜,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陸奶奶之前還想讓陸傾川做陸馳的幫手,知道他身份後怕他太優秀蓋過陸馳的光芒。
為了讓陸家放下戒備心,陸傾川進入高中成績就開始下降。
陸奶奶說,終究是小地方來的,適應不了燕城的精英教育,正常!
豪門的子女,鋼琴小提琴那都不叫特長,四國語言,騎術,那是必備技能。
陸家不培養陸傾川,不會給他安排那些天價的課程。
第一次接觸騎術,是他跟著陸馳去會友。
陸馳的好友,傅矜夜跟邵明軒。
傅矜夜沉默寡淡,知道他是陸馳的堂弟後,便讓人選了一匹溫柔的小馬讓他適應。
他騎在小馬上,看著三個男人在馬場內追逐奔馳,心裡升起了無限渴望!
那肆意的感覺,應該是自由!
之後,他經常跟陸馳外出,他們三人談話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端茶倒水,安靜的傾聽。
聽他們談商業,談經濟,談股票趨勢!
儘可能的學習他接觸不到的事情。
陸傾川放棄了考大學,選擇四處遊歷。
一開始陸家還會時不時的查詢他的狀況,發現他到一個地方打工,攢夠了路費繼續往下一個城市的時候,就徹底無視了他。
「依拉草原上騎馬狂奔的時候,我才真的感覺到自由,迎面的風都是爽利的!」陸傾川的手滑進了唐塵的衣領,輕輕摩挲她的鎖骨,「我記得傅矜夜送你兩匹馬,之後你有去看嗎?」
「沒有。」唐塵按住陸傾川的手,「癢。」
陸傾川輕笑一聲,再次去捏她的耳朵。
「陸奶奶如果知道陸家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裡,恐怕會後悔。」唐塵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身體也不那麼緊繃了。
「或許後悔沒有滅口。豪門製造一場意外,要一個人的命,很容易。」所以他只能韜光養晦,悄悄的壯大自己。
「傅矜夜是個好人,但不是好丈夫。」陸傾川輕嗤,「他的正義都給了別人,冷漠苛刻留給了你。」
唐塵呼吸微微一頓。
陸傾川垂眸看她,女孩的臉隱在暗處,看不清表情。
「想知道他的事情嗎?」他問。
「……」唐塵抿著唇。
她想聽。
可又怕陸傾川只是試探自己。
怕陸傾川起疑。
「隨你。」
陸傾川撥開她額前的頭髮,攏到腦後壓在耳朵後面。
「傅矜夜參與過一場營救活動,營救的目標是葛詠。找到葛詠的時候,她被困在地窖里生產,當時情況很慘烈。人救出來之後,負責接應的人沒能及時趕到。那村子很窮,媳婦都是買來的,所以誰家的媳婦逃跑,就會全村抓捕。」
「因為沒人接應,他們被村民追上,對峙的過程中,線人為了保護傅矜夜被活活打死,他們準備向傅矜夜動手的時候,救援的人才趕來,提出高價補償後,才把葛詠帶走。」
「等案件結束,傅矜夜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個線人或許沒死!救援隊接到的錯誤時間就是線人誤導的,他在一場混亂中死遁了!」
唐塵越聽眉頭擰的越緊。
陸傾川怎麼會對事情的經過這麼清楚?
要麼他就在現場!
要麼,參與那場行動的人在他身邊!
唐塵猶豫著問,「那個線人……其實是拐賣案的主謀。」
因為傅矜夜斷了他的財路,所以他逃走後,對傅矜夜展開了報復!
可報復傅矜夜,把傅家攪的雞犬不寧的人不是葛衡嗎?
葛衡怎麼可能拐賣自己的姐姐?
「我的樂瑤是最聰明的。」陸傾川捏了捏她的臉,笑問,「還能想到什麼?」
唐塵搖頭。
她不能太聰明!
她要很笨很笨,才能讓陸傾川繼續主動說出真相。
陸傾川眼眸溫柔了幾分,眼底滿是寵溺。
「那個線人跟蘇筱煙有關。所以他把蘇筱煙接回國放在自己身邊,大概率是想要通過她,找到那個線人!」
暗中,唐塵瞪大了眼睛。
她的手悄悄握成拳頭,「你在幫他解釋嗎?」
「不。我說過,他正義感爆棚,想抓到那個主犯,但他卻忽視你的感受!他甚至不相信你能跟他一起面對,被人稍一挑撥,就選擇放棄你。」
陸傾川抬起唐塵的下巴,借著月光端詳她的臉。
「我不會幫他洗白,他不配擁有你。同時我也感謝他有眼無珠,才給我可乘之機!」
他的大拇指按住了唐塵的嘴角,然後摩挲她柔軟的唇。
「我說過,凡是欺辱你的,我都不會放過。」他俯身靠近,用氣聲輕輕道,「傅矜夜也不能例外!」
唐塵舔了舔唇,乾巴巴的開口。
「他已經死了不是嗎?難不成你要挖了他墓?」
陸傾川笑了,無聲的笑。
唐塵頭皮發麻,緊接著眼皮發沉,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等她再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從窗戶灑落,房間裡很亮。
陸傾川不在她身邊,她撐著床起身,驚慌的發現身上的睡衣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