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永益不解,「什麼暗號,她說什麼了?唐塵不是人質嗎?她也知道你們的行動?」
如果唐塵也知道,那『玄先生』是不是也知道?
如果『玄先生』也知道了警方的行動,會不會改變計劃?
古永益心裡忽然升起一絲希望。
有那麼一點歡喜。
他那點微妙的表情變化都落在顧警官眼裡,顧警官拿起桌上那瓶蜂蜜柚子茶,打開聞了聞。
「你能破譯她的暗號吧……」
顧警官手上一輕。
蜂蜜柚子茶被『藝術家』拿走了。
『藝術家』蓋好蓋子,生怕顧警官把罐底那點柚子茶給偷喝了,拿著罐子進入裡間,「我去破譯一下。」
他記住了信號長短,但是要跟夜清瀾核對一下暗號信息。
顧警官看著男人的背影,搖了搖頭,側頭看向古永益。
「好好配合,別動歪心思。」
「……」古永益微微上揚的嘴角瞬間就耷拉下去,助理給他倒了杯水穩定情緒。
入夜。
唐塵洗過澡,把頭髮擦到半乾的時候,陸傾川來了。
純棉質地的睡衣不顯身形,卻給人一種溫馨舒適的感覺。
仿佛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妻,生活和睦。
唐塵視線下移,看到陸傾川手裡拎著個皮箱。
「什麼東西?」
「刺青的工具。」陸傾川把皮箱放在茶几上,打開蓋子,拿出紋身筆換上新的針頭,又拿出藥水擺放好。
唐塵眼睛微微睜大,「你不會想給我刺吧?」
「你想刺嗎?」陸傾川笑問。
「不想。」
陸傾川準備好東西,開始解自己的紐扣,「我的圖還差一點,你幫我完善。」
畫畫對唐塵來說不是難事。
畫在人身上也沒問題,問題是刺青講究一個手法輕重,一旦失誤沒有辦法補救。
「你就不怕我給你弄壞了。」她把毛巾放在一邊,把頭髮紮起來。
陸傾川脫掉襯衣,背對著唐塵在凳子上坐下。
「大膽來。只要你刺的我都喜歡。」
男人微微前傾身子,好方便唐塵上手。
唐塵盯著他左側肩頭的刺青,眼睛酸澀的難受。
他那裡刺了兩個字『念塵』。
血痂還沒掉,周圍的皮膚還泛著紅,讓那兩個字格外刺眼。
陸傾川抬手拍了拍肩頭,「麻煩你在這咬一下,就按照你的牙印刺。」
唐塵眼睛蒙上了霧氣,呼吸有些不穩。
她加入LY沒多久,就因為不肯向權貴低頭而選擇退隱,她失聯後陸傾川也跟組織辭職。
他們的交集應該是傅矜夜把蘇筱煙接回國,他們鬧離婚開始。
他們之間並沒有刻骨銘心的經歷,更沒有談過感情,就連單獨相處的時間都很少。
陸傾川不應該對她有這樣的執念。
見她遲遲不動,陸傾川側頭看過來,「怎麼,這就感動了?」
唐塵在沙發里坐下,「傾川,這樣不值得。」
「我覺得值。」他轉過身,把唐塵拉到面前,「我洗過澡了,不髒。」
唐塵眼淚要冒出來了,她低下頭,一口咬在男人的肩頭。
陸傾川輕笑一聲,「靈靈快死了,她健康的器官要分給四個人,你恨我吧,恨就狠狠的咬,把你的怨氣都發泄出來。」
唐塵閉上眼,眼淚砸在男人肩頭。
灼熱很快變涼。
她用力咬下去,不知道是自己牙齒的血還是對方的血,嘴裡的血腥味很快散去。
扶著她肩頭的手僵住,手掌緩緩握成拳。
直到唐塵直起身,他才呼出一口氣。
「看來你確實挺恨我。」陸傾川的肩膀被咬出血了,他卻絲毫不在意,側頭看了一眼還算滿意,轉過身等著唐塵畫圖。
唐塵拿出消毒巾清理,陸傾川的肌肉頓時繃緊,牽扯到下面的名字有些變形。
兩人不在說話。
一個默默的畫圖,一個垂著眼感受著女人柔軟的手指觸碰。
他從沒想過強迫唐塵。
現在,或許是他們你情我願時最親密的一次,他想把這種感覺牢牢的記在心裡。
唐塵勾了形狀,然後拿起筆。
鋒利的針沾染了顏料,刺進皮膚的一瞬,肌肉瞬間緊繃。
「傾川……我們之前見過面嗎?」唐塵一手按著他的肩,一手捏著紋繡筆。
陸傾川垂著頭,半晌才說,「我給你講個故事?」
「好。」
「我家被陸氏排擠的真正原因是因為,我是私生子。」
陸傾川是陸先生的私生子,跟陸馳同父異母。
一出生就被陸老太太安排人扔在孤兒院門口。
陸家旁系,就是陸傾川的養母,自己的兒子因為貪玩溺水而亡,但他們還想分陸氏的紅利,於是悄悄去孤兒院把陸傾川領養了。
陸傾川考上了燕城的重點中學,到陸家寄住,他做完作業就跟傭人一起做家務。
陸老太太覺得他識時務,將來可以為陸馳做事,對他態度好不少。
可惜好景不長,陸老太太發現他的腳是六指,認出他的身份後就開始了地獄般的生活。
人前對他和藹可親,人後非打即罵。
傭人都是會看臉色的,讓他住最髒的地下室,吃隔夜的剩飯,甚至把不屬於他的工作也讓他做,每天睡眠最多三個小時。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原罪,一直默默承受著。
有一次,他因為做值日,遲了規定的回家時間,就不准進門。
少年又累又餓,走了五公里去最近的公交站翻垃圾桶。
有個跟他年歲相仿的女孩在等最後一班公交車,見他翻了半天垃圾桶只找到一個空飲料瓶很是落寞,就把自己喝一半的礦泉水給他。
女孩穿著寬大的校服,背著一個髒兮兮的畫板,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讓他的心都化了。
「後來她聽到我肚子咕咕叫,就跑去便利店買了個麵包給我。她說那是臨期的,便宜,但是味道不影響。我覺得,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陸傾川聲音低低的,有點自言自語的意思。
又好像是陷入了那時候的回憶里。
唐塵刺完最後一筆,用棉球擦去血漬跟多餘的顏料。
「臨期商品經濟實惠,就算過期兩天也沒問題的,我上學那會就經常……」
唐塵頓住,對上陸傾川有些期待的目光,心忽然往下一沉。
她那時候照顧弟弟,唐建國給的生活費拮据,就經常買臨期食品。
有時候還會在店外等著,等到打折時間開始,再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