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時小姐?

  第303章 304時小姐?

  十點半,傅奚亭正在歸家路上。

  鄒茵進會客室時,正瞧見江意低頭撫貓。

  短毛貓在她手中來回蹭著,似是極其享受主人家的撫摸。

  江意見人來,拍了拍貓腦袋,小貓喵嗚了聲跳著離開了。

  「辛苦您了,」江意語調溫軟, 這聲辛苦是發自內心的。

  畢竟,從年幼時分至今,鄒茵今日所做之事確實也已是超出範圍。

  記事至今,鄒茵連出席家長會這種事情都覺得浪費時間,而今卻因為她去建州一待就是這麼多天。

  已然是難得。

  「談不上什麼辛苦不辛苦,我只是在贖罪罷了!」

  江意知曉的事情鄒茵並不見得不知曉,只是一直覺得,來日方長罷了。

  沒想到, 人生轉瞬即逝, 來日並不方長。

  等到她有悔過之心想去救贖這一切時,已經來不及了。

  好在,上天給了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她才不至於這般的慌張。

  江意沒接鄒茵這話,贖罪二字,實在是太過沉重。

  素馨端著茶水進來,江意看了眼她手中的托盤:「換白開水吧!鄒醫生喝完茶晚上會睡不著。」

  雖然已經是第二輩子的事情了。

  可江意仍舊記得鄒茵的一些生活習慣。

  素馨點頭,轉身去換了茶水。

  「你還記得。」

  「記得。」江意坐在鄒茵對面。

  一個自幼得不到什麼關懷與關愛的孩子比普通孩子更加細心,特別是在父母身上得不到關愛時,就想竭盡全力地去做一些討好的事情,而鄒茵喝完茶之後晚上睡不著,也是這些事情的其中之一。

  但有些話,沒必要說出來

  放在心裡的事情沒必要再拿出來咀嚼,也無須去拿這些陳年往事傷鄒茵的心。

  畢竟——她們算不上仇人。

  「袁海家人最近給的信息量很大,她們似乎知道袁海跟林清河她們做的交易,而且連交易的細節都知道, 有次聽到他們夫妻二人吵架, 提及此事。」

  「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深究下去,只怕是會牽連許多人。」

  鄒茵仍舊是有所擔憂,但這擔憂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擔心江意。

  她想勸江意放棄。

  單純只覺得人的運氣只有一次,不會有第二次,如果再度發生什麼意外,那他們這些人該怎麼辦?

  還能有這種劫後餘生的幸好之感嗎?

  還能有這種上天眷顧的慶幸嗎?

  江意指尖落在膝蓋上,不上不下地點了點:「您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你再度受到傷害。」

  江意懂了,微微揚了揚下巴:「您的意思是,讓我忍一時風平浪靜,反正這輩子已經很不錯了,索性就以這個身份活下去?」

  江意知曉鄒茵這個想法時,並無任何情緒起伏,也無半分激動之意。

  反倒是目光落在指尖上,撣了撣指甲:「我可以忍受冤死,但她們呢?」

  她們呢!

  這三個字多沉重啊。

  鄒茵這個提議跟江意此時的話語比起來,簡直就是格局太小。

  她只想要江意好。

  而江意想的是為她們那些人報仇。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只有一種身份, 這是你告訴我的, 我除了是你的女兒之外,我還得為那些死去的冤魂負責, 倘若我不知這件事情就罷了,但我知曉了,讓我裝作不知?你覺得這樣做,仁慈嗎?」

  鄒茵聽著江意這番話,啞口無言。

  那個曾經年少時會因為失望而跟自己據理力爭的女孩子已經不見了。

  歲月磨平了她的稜角,讓她變成了一個喜怒不形於色復仇者。

  她有使命,但這使命不是在重新回來當自己的女兒。

  人生有太多身份,她這輩子最重要的身份不是成為誰的女兒,也不是成為誰的妻子。

  素馨端著托盤進來時,明顯覺得屋子裡的氣氛很低沉。

  低沉的令人不敢喘息。

  「芙芙——。」

  「我很抱歉,」鄒茵沉默良久之後,雙手交迭在一起緩緩地揉搓著。

  哀傷籠罩全身。

  悲憫感也瞬間被拉起。

  「我原諒你。」

  原諒你了,不是沒有恨過,而是知曉,有些事情恨是無用的。

  與其畫地為牢不如解脫自己。

  鄒茵眸光中的光亮險些消失,嗓子裡有什麼東西在哽咽著,支吾許久才問出一句沒有任何信息量的話:「什麼時候?」

  「很早,」江意說著,目光微微抬起,落在鄒茵身後的落地窗外。

  竹林靜默,沒有微風的日子連竹子都被高溫籠罩了一層陰霾。

  她似是在放空自己,又似是在努力回想起是年少時分那些難以言喻的時刻,許久之後,江意淡淡然的腔調憑空而去:「初二,盛夏暴雨,雷電交加讓傍晚的天空倏然變黑,當我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子忍受著姨媽痛淋著暴雨走回家的時候,就原諒你了。」

  「我很早就懂得了,這世間除了自己誰也靠不住的真諦,是以那些年我才能走那麼快,原以為是好事,沒想到——一如傅奚亭所言,一個毫無背景的人走得太快不是死的早就是為別人作嫁衣,在不成熟的年紀得到一些不該得到的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

  當鄒茵在江意口中屢屢聽到傅奚亭三個字,她突然明白,傅奚亭在她的人生中不僅僅是扮演著丈夫這個角色,還有更多更多。

  屋外,素馨端水果準備二度進會客室時,見自家先生站在門口,驚了一下,剛準備開口喊,卻被傅奚亭抬手打斷。

  男人轉身,回眸望著素馨手中的托盤。

  「進去吧!別說我來過。」

  言罷,傅奚亭轉身離開了茶室。

  10年九月將過,十月金秋近在眼前。

  傅奚亭進書房,伸手推開窗子,原以為迎來的會是滾滾熱浪。

  可這滾滾熱浪中竟然驚喜的夾雜著桂花的清香,死去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

  他跟江意都屬於同一種人。

  一種童年有缺陷的人。

  也難怪,第一次見她時,他會感嘆,可惜她有未婚夫了。

  不然——這樣一個人如果站在自己身邊,此生是不會太差的。

  幸好,上天憐憫他。

  也幸好,林清河她們算計了這一番,不然他怎麼得到人?

  十月伊始,林清河一事仍舊在掛著,不上不下的。

  有傳言稱,後面有人刻意為之。

  亦有人稱,有人想上位,自然需要人退位。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與江意脫不了干係。

  10年的初秋,比往年來得更早。

  首都的九月底,就已經滿街桂花香了。

  江意晨間與傅奚亭分離,臨離開前,傅奚亭牽著她的手行至院落中輕輕叮囑,天氣預報告知近期要降溫,要在辦公室備兩件厚衣物,江意點頭應允。

  積極的態度讓傅奚亭一度覺得這人變了性子。

  臨近上班時間,二人吻別。

  而後各自離去。

  江意公司的所處地點本就是首都的文藝聖地。

  文藝聖地除了歷史悠久之外,還有各種配套設施。

  公司院內,有一棵臨近百年的桂花樹,據悉是民國時期的主人家留下來的,傅奚亭將這棟房子交給她時,曾叮囑過她,院子裡的花草可隨意動,樹木不行,

  她問為何,傅奚亭告知這裡的樹木都有百年歷史,不說動了,即便是養死了,也是要花點心思去處理的。

  這日晨間,不止江意一人站在桂花樹下失了神。

  公司里的數位員工或站在窗前端著杯子賞花。

  或拿著電話站在院子裡賞花。

  江意站在院中,目光游離,想起了不知在何時看到的一句詩:芙蓉泣露坡頭見,桂子飄香月下聞。

  這年,江意二十一歲,而江芙卻三十出頭。

  她站在院落中,提著包包仰頭望著枝頭月桂時,頗有種耄耋老人在回望自己一生的苦楚之感。

  剎那間,或接電話的,或站在窗邊的人都將目光落到了江意身上。

  她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她。

  眾人都知,江意身上一定有段不為人知的故事,而這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她們不配知曉。

  靜默無言的眾人只見江總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溫溫柔柔的話順著花香飄進了眾人耳里。

  她說:「院子裡的桂花開了。」

  那側,接電話的人愣了數秒鐘,大抵是從江意的這句話中聽出了低沉。

  須臾,他說:「我也想你。」

  隨即,江意一聲低沉的笑聲淡淡響起。

  這日晚間,傅奚亭很晚才歸家。

  今日去臨市參加商場開幕儀式,又接著應酬,回家已是凌晨光景。

  將一推開門進屋子,被鼻息間的桂花香定住了。

  她折了一支桂花,歸家時特意交給素馨讓她找個花瓶插在臥室。

  你未曾見過我院子裡的桂花,所以特意給你折了一枝。

  傅奚亭看著花瓶里的桂花,心中暖意漸起。

  午夜,江意在撩撥中醒來。

  一聲驚呼止在了傅奚亭的薄吻中,他說:「是我。」

  這夜,臥室里沒有旖旎味,只有沁人心脾的桂花香。

  她的每一次沉淪都是為了桂花香沉淪,而非傅奚亭。

  ……..

  夜半,江意起床上衛生間,翻身之際,抽走臀下的枕頭。

  剛有動作,傅奚亭就驚醒了。

  睡眼矇矓問她去哪兒。

  江意嗓音喑啞:「衛生間。」

  行至衛生間門口時,那株桂花讓她想起了些許陳年往事。

  這方,傅家夫婦一切安好。

  那方,林家客廳里咆哮聲近乎衝破天際。

  林景舟從國外歸來,尚未來得及緩口氣,趙影就找上門來了。

  二人僵持過後險些動手。

  趙影覺得林景舟瘋了,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的底線,更甚是明知那人的存在會危及自己家人的身家性命。

  他卻還是無動於衷。

  「我看你是瘋了,在家人的安危跟前,你滿腔的仁義道德,仁愛正義,為了你自己心裡的那點愧疚,你竟然眼睜睜地看著家人在這條路路上掙扎,林景舟,江意要了我爸的命,要了林清河的命,下一個要的就是你爸的命了,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當初設計這件事情的人最終都會死在她的手中。」

  「她根本你就沒打算放過那些人。」

  「你念著舊情,她保不齊就覺得你是累贅呢!她當真首都政商兩界人的面明晃晃的告知最近在備孕,人家都要跟現任丈夫步入婚姻的第二步了,只有你在畫地為牢,將自己牢牢地禁錮在裡面。」

  「到頭來,你什麼都得不到。」

  「所以呢?你直接說重點。」

  林景舟沒什麼心情聽她掰扯。

  「你不為大家考慮嗎?」

  林景舟冷笑了聲:「你到底是想讓我為大家考慮,還是想借著我的手去收拾江意替你爸爸報仇?趙影,你那點小心思實在是不值得我去深究。」

  「何必把自己偽裝的一副為了別人著想的模樣,你沒那麼高傲,如果你真有那麼高傲,當初也不會接受你爸的提議,弄死江芙上位的手段難道也是為了大家?你格局這麼大,怎麼不去犧牲自己成全別人你?」

  啪——-

  趙影怒不可遏,一巴掌直接甩在了林景舟的臉面上。

  這日,趙影手中戴著戒指,一巴掌下去時,戒指的鑽石劃到了林景舟的臉面上。

  林景舟臉上血珠噗嗤噗嗤地往外冒,男人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臉。

  看到掌心的血痕時,眸色幽暗了幾分。

  冷目灼灼地盯著趙影,眼神陰翳:「滿意了?」

  「為什麼,為什麼是江芙?」

  趙影的咆哮聲接連不斷,而林景舟呢?冷笑聲明顯:「因為你不是江芙。」

  「來人,送趙小姐出去。」

  林景舟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直接下了逐客令,十月初,首都氣溫驟降,寒風呼嘯的夜裡趙影穿著一件單薄的連衣裙被林景舟從林家別墅里無情趕了出來。

  正當她滿腔怒火無處消散時,一道明亮的車燈打了過來,她微微偏頭躲閃。

  車內,下來一位四十來歲的職業女性:「趙判,我們時小姐想請您聚一聚。」

  「時小姐?誰?」趙影起了防備之心,她當然聽過時月的名號。

  但今日,尚未將這二人聯繫到一起去。

  婦人語調平靜,又似是頗有些自豪:「成董身邊的時月,時小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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