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甫落,羊大仙的身體鼓脹而起,道袍與皮肉一起爆開,一隻陶碗衝上夜空。💝✌ ❻➈𝓼ђǗⓍ.𝓒𝕆м 🐜💎碗口朝下,裡面開始湧出一條條蛇似的肉蟲。開始是百條,最後是千條,如同漫天的雨被收束進巴掌大的地方,又一起噴射而出。
「操!」
清風罵了一句,避無可避,肉蟲稀里嘩啦地落滿他全身,七扭八曲的肉條子仿佛要給他蓋一座墓。
「咔嚓」一聲,那半空的陶碗碎開,肉蟲子終於是不再繼續鑽出。
明月掐訣,清風張嘴,要吐出血火把這鋪天蓋地的肉蟲燒成灰。兩排牙剛分開,那些肉蟲便小泥鰍似的往他嘴裡鑽,進到嗓子眼,撐起食道,壓迫喉管,他頓時上不來氣。肉蟲又進到胃裡,攪得他想嘔又嘔不出來。
清風慌了,最近都是他割斷別人脖子,看他們喘不上氣,自己何曾有過這窒息感覺。
他看向明月,見明月在笑,他反倒安心。
灼心的溫度由內而外爆開,體內的外來物受不住這高溫,扭曲的肉蟲們變得更扭曲。
明月手訣變換,一條條細小觸鬚開始驅逐這些殘喘的侵略者。
清風此刻也是身體鼓掌,體內成了條形血肉的競技場。
他扯下外衣,表皮浮現出一個個細小血洞,如蜂巢,但比那更密更微,小肉蟲子從洞內一條條被擠出。
清風體內被撕咬一圈,又被火燎一遍,整個人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明月開始給他修復身體,針眼一樣的洞被填滿,被蟲子蛄蛹一遍的內臟恢復生機。
清風頭暈目眩,這般動用血須他也吃不消。真氣是法術的來源,但需要意識和手訣來調配,他腦袋有些承受不起。
「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法術?」他道,「誰他媽想出來的。」
明月道:「那陶碗應該是某種法寶。我若猜得不錯,這些蟲子應該是用屍體培養出的某種肉蛆,最後被收進陶碗中。」
清風越聽越噁心,只覺地都開始顫悠,但這不是幻覺,而是身下地面確實開始起伏。
石板被頂得飛起,上百隻手從地下伸出。同時正房與廂房的窗戶和門都被撞開,裡面開始湧出人的身體。應是數量太多,窗戶和門不夠通行,牆體被撞破,赤裸的男男女女游魚似的沖了出來。
地上湧出的,房間裡游出的,這些男女融為一體,把清風圍裹了起來。
從牆外看,就像是一條巨蟒,盤踞成山丘大小。
「娼蛇!」清風驚叫,同時感覺到有人在抓咬他剛恢復的皮肉。
「不是娼蛇,」明月道,「若真是娼蛇,這縣城都裝不下她,你仔細看,這裡有男有女,娼蛇身上可都是女人。」
清風眯著眼在黑暗中仔細看著,見一張張臉各有雌雄,並且這些人不會說話,只能發出野獸一樣的聲音,應該是沒有思想,自然也就沒有「細柳」那樣的核心在控制,完全就是混亂的狀態。
「這羊大仙果然和娼蛇有關係,」明月道,「徒兒,有沒有想念起以前的日子。」
「別說廢話,」清風一邊砍斷撲上來的屍體,一邊催促道,「這麼多人總不能用『血刀』一個個去砍,使『血雷』吧。」
「我憑什麼幫你?」
「你……」清風道,「什麼節骨眼了,還玩鬧。」
「我不想幫你,」明月道,「你就一個個去砍吧。」
清風豁開兩人肚子,道:「之前不是相處得好好的,為何這時發難?」他忽瞪起眼珠,大叫一聲「不好」。
「你也發現了?」明月道,「你早該發現的。」
清風此刻才明白過來,剛剛那羊大仙為何要先裝作很弱,和自己扯東扯西,而不使用這些早就準備好的手段。貧嘴其實不是為了麻痹自己好趁機偷襲,而是要讓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這院中,不去想其他。
不去想其他的意思就是不去想師姐,對方是用了調虎離山的伎倆。分出一人來此,然後去對付另一人。若是兩個人都來此,那便一起對付。畢竟這假娼蛇體大,想要從其手裡逃脫極難。
「是客棧老闆,」他一邊砍殺蛇身上的人,一邊思忖,「羊大仙拉攏鄉紳,客棧老闆也算有錢人,當然也在其中。明知這縣夜裡會丟失女人還在這一住好幾天,不管是不是那姑娘告密,都該猜到這我和師姐這兩個外來人有問題。」
想到師姐一個人還在熟睡,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妖魔盯上,清風只覺得心裡在滴血。他後悔,為何非要這麼自以為是,不去叫醒師姐。
「想讓為師出手也不是不行,」明月道,「回答我兩個問題。」
「你快問。」清風催促,同時割去幾顆腦袋。
明月道:「為師和你師姐比,誰更漂亮?」
清風想也不想,便道:「你漂亮。」
明月笑了笑,道:「說明白點,『你』是誰?」
「師父最漂亮。」清風心中不耐,「別玩了行不行?當我求你。」
明月不急不忙地道:「那你是喜歡師姐多,還是喜歡為師多?」
清風剛要回答,明月卻道:「算了,不與你鬧了,你那師姐也是可憐人。」說罷雙手握訣,又道,「把嘴張開,張大點。」
清風聞言照做,把嘴張到最大,濃稠的血霧從他嘴裡湧出,透過假娼蛇的縫隙漫至夜空。
一朵血雲在夜空中匯聚,將月光遮得嚴嚴實實,紅色的光撕破黑夜,漆黑的夜幕上畫出一道血痕。
明月喚出密密麻麻的粗壯觸手包裹住清風,「血雷」威甚,即便有假娼蛇擋著,也不敢托大。
破天雷鳴震得大地顫動。一聲,兩聲。所有陷入沉睡的人都醒了過來,他們忘了自己因何睡著,推開窗戶,看著夜空,好像隱約聞到了腥味。
院子裡是積滿血的坑窪,清風從血泊里站起,看向客棧方向。
「血魔經」運轉到極致,清風雙眼通紅,身形與夜融為一體,快至無痕。
他回到客棧房間,果然不見師姐蹤影,這才想起自己就算從知縣家脫身又能如何?此刻根本不知道師姐在哪。
這縣平日裡看著不大,但當要尋找的人在裡面時,卻又成了汪洋似的。
想找師姐,與大海撈針沒甚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