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低頭

  清晨,霧還未歇,一面巨大的石碑拔地而起,上面是所有弟子的比試排名。

  那霧將名字遮住大半,一名修行「神將訣」的長老大喝一聲,將碑前白氣震散。

  「果然是最後一名。」清風嘀咕了一句,便去找師姐的名字,見其處在五百多的位置上。

  「師姐,」他道,「你不是後一百,可以不用接除魔任務了。」

  許清心瞪了他一眼,道:「別胡說,不管我是多少,都是要陪你的。」

  清風點點頭,又道:「師姐當日為我頂撞那些長老,我還以為他們會故意降低你的排名。」

  「那些長老恨我是肯定的,」許清心解釋,「不過跟報復我這種小事比起來,排名做不到公正,壞了規矩的後果他們更不願承擔。」

  清風不以為然,心想這些修仙的一個比一個陰險毒辣,怎麼會如此守規矩?他想知道仙門為何能牢牢控制住這些修士,畢竟修士會法術,哪怕是最弱的殺凡人也跟殺雞沒什麼區別。既有此能耐,為何甘願在仙門裡當狗,而不去凡間作威作福。

  刑殿的長老們見眾人看過了排名,便安排前一百的去宗門寶庫挑選獎勵,至於後一百的,都要去功德堂里接受除魔任務。

  除魔是很危險的事,正道與魔道比例懸殊,出了宗門便是沒了庇護,很容易死在外面。

  然即使危險,除魔又是不得不做的事,這並非修仙者高尚,而是除魔乃是天庭定下的規矩。即便是五峰仙門這種龐然大物,也要嚴格遵守。所以仙門不得不派弱的弟子下山除魔,就連剛入門的也要去。此舉一是為了淘汰那些實力沒有進步的廢物,二是歷練新入門弟子,讓他們快速成長。

  天庭之中有三尊、四神,一共七位,除老君外,每一位都有蓋世的征殺之能。

  在久遠之前,天庭人數超過上千,而那個時代里的妖魔則是多達百萬。經過無數歲月的努力,才勉強達到了今天這種平衡。

  天庭四神分管四方,五峰仙門位處西邊,要聽從西方神——西素驚鴻的調遣。

  凡人受到妖魔侵擾後,需要向當地官府匯報,官府再將情況遞於神祠,四方神知曉後會將任務分給管轄範圍內的宗門,對於一些需要緊急處理的,則會親自出手降魔。

  這個過程十分繁瑣,有些不急的也會拖成急的,最後等仙門派去除魔的人到達後,可能一村或是一縣的人都已經死絕。但這些也沒所謂,除魔之重在於除魔,而非救人。

  由四方神下發的任務必須要在日期內完成,否則會受到天庭懲罰。

  天庭還有一個規定,若有附近凡人上門請求除魔,仙門也當盡心完成。但這種任務的風險性難以判斷,因為有可能是妖魔的陷阱。有些妖魔不吃人,只吃修仙者。

  此類任務刑殿一般不會派給弟子,因為不是四方神指定,完成與否對宗門都沒影響。

  清風來到功德堂,廳內盡頭擺著三張桌子,每桌都坐著一位長老,任務的帖子置於桌上。

  清風打眼掃了下三位長老,其中有兩位是比試時的裁判。因為許清心大鬧擂台,雙方有怨隙,若是這兩人給自己指派任務,怕是會挑那最難的。

  他排到那名生面孔長老的隊伍前,想著對方最好不要難為自己,若是他人沒安好心在前,自己日後報復也不算突然發難。

  前方的三人領了同一任務後離去,到了清風時,那長老剛要給他,隔桌的一人阻止道:「師兄,且慢。先莫給他發,他情況特殊,最後再處理。」

  說話之人是焦華,當日在刑殿內要求懲處許清心那個。

  「焦長老,」許清心道,「你這是何意?我師弟哪裡特殊了?」

  「我說特殊就是特殊,」焦華不耐煩道,「許師侄,你排名不在後一百,這裡沒你的事,回水雲峰去吧。」

  「焦華!」許清心喝道,「你莫欺人太甚,凡事講個先來後到,我師弟在這邊排得好好的,憑什麼要你多言?」說著手按劍柄。

  「放肆!」焦華拍案而起,震得那些帖子移了位,「許清心,你三番兩次目無尊長,是要造反不成?宗門規矩里沒有先來後到一說,我等長老負責此事,我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說著給那位長老遞眼色。

  許清心還想與他爭辯,清風拉了拉她衣袖,道:「別和這老比養的一般見識,他就嘴上能耐。」

  「兔崽子你管我叫什麼?」焦華從桌後走出,眾人讓開路。

  「叫你老比養的,」清風道,「宗門可沒有規定說不能罵長老,我看你一副快死的樣,想罵你便罵你。」

  「你找死!」焦華從袖裡取出燈台,沒等點上,那生面孔的長老攔住他,勸道:「師弟,你別和小輩一般見識,消消氣,別忘了宗門規矩。」說罷又看向清風,道,「師侄,桌上的帖子你挑一個,拿了快走,莫要在此造次。」這位長老與清風沒過,本就無意為難。

  清風聽後要上前拿,焦華卻是搶先一步將桌子踢翻,帖子散落在地,若想撿便要彎腰低頭。

  焦華將腳踩在帖子上,冷笑道:「拿啊,像狗似的蹲地上拿。」

  清風搖搖頭,道:「老比養的,我不拿,我就等你給我撿。」

  場面一時僵住,誰也不去撿地上的帖子,那打圓場的長老自然也拉不下臉去撿,只好對那些弟子道:「帖子都在那放著,你們可以自己選。」

  那些人也不撿,因為事情鬧到這種地步,誰彎腰撿起帖子那便是沒有骨氣的行為,他們覺得自己有骨氣。

  「好,」長老道,「都不撿是吧,那就把最難的分給你們,不許搭夥,一人一個。」

  那些人開始猶豫,獨自做任務過於危險,骨氣雖然重要,但命是前提。沒骨氣至少可以有命,可命若沒了那便什麼都沒了。

  有人開始趴在地上找任務,其他人見有人開頭,便也搶了上去,另外兩桌前的也加入進來。之前個個都有骨氣,現在都跟餓了好幾天的狗一樣。

  清風不動,他有「血刀」傍身,又有明月兜底,現在還多了許清心,什麼任務他都不怕。

  地上帖子已經被撿光,那些人都合夥領了任務離開,弟子中只剩清風與師姐倆人。

  焦華哂笑,回自己桌上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帖子,隨手扔到地上,道:「現在只剩你一個,這是你的任務,沒得選擇。」

  清風還是不動,焦華道:「撿起來快滾。」

  「你撿起來,」清風道,「遞給我,不然我不接。」

  「後一百名要接受除魔任務,這是宗門規矩。」焦華威脅道,「你要抗命不成?」

  「任務可以接,但帖子我不撿。」清風道,「我就抗命了,你把我綁刑殿去吧。」

  場面又尷尬起來,長老們不是傻子,因為這點芝麻大的事就要鬧到刑殿,丟人的是他們自己。

  「清風師侄,」打圓場的長老勸道,「你是晚輩,低個頭,就當賣我個面子。你們水雲峰沒有資源,我贈你一枚丹藥,到時可補充真氣,如何?」

  清風不為所動,他有「血池」在,根本不愁真氣。

  「唉,」那長老嘆氣,「這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