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試探

  清風躺在地上,大半的身體被燒得焦黑,少量的皮膚與衣服粘在一起,一張臉活像被剝了皮後又被抹上了炭,兩隻眼睛也不見丁點光彩。•

  空氣隨著微弱的呼吸進入鼻子,然後像一團火從氣管燒進肺里。感受到難以忍耐的疼痛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本以為練成「血刀」就有了和明月一較高下的資本,卻不知對方的手段竟是如此高明。

  「好徒兒,你不是說西街那噴火的雜耍可帶勁,」明月蹲在清風身邊,像看寵物一般看著他,「不知為師這把火可還入你的眼?」說著譏笑兩聲,用手撫摸著清風燒焦的臉,又道,「我一時忘了,你現在應該什麼都看不到了吧?」

  清風此刻本就疼痛難忍,被明月這麼一摸,更是疼得渾身抽搐。明月看見他的反應,頓時起了虐玩之心,不停地用手刮蹭他潰爛的皮。伴著那陣陣抽搐,她發出銀鈴般的笑,沒一會兒面容又陰冷起來,對著清風的臉一連扇了十多個巴掌。

  「枉我將你養大,傳你法術,方才竟然還想殺了為師,狼心狗肺的東西!」明月忽又捧住清風的臉,聲音也柔和起來,「不過你放心,為師不會像你這小畜生這般絕情,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乖乖聽話,不再有異心,我便救你性命,如何?」

  「師……師父,」清風氣若遊絲,拼勁最後的力氣抬起了胳膊,「救……救……」

  明月一把抓住了清風的手,將其從地上薅起。她從身後抱住他,用自己的手和清風的手共同掐訣。清風身上頓時長出密密麻麻的細小觸鬚,將壞死的皮頂得脫落,同時又緩慢生出新的皮膚。天色一點點變暗,他的眼睛卻漸漸明亮起來。

  本是半死不活的人,此刻卻宛如新生。在慶幸自己撿回條命的同時,清風也不禁害怕起來。這明月的實力著實恐怖,之前兩敗俱傷的最壞打算原來不過是自己坐井觀天,若真到了分生死的地步,死的一定會是自己。

  明月鬆開清風的手,將其推開。

  「不要以為你練成了『血刀』我便不捨得殺你,」她道,「饒你性命只有這一次,若你日後覺得自己有能耐了又想像今日這般,你最好能一刀殺了我,否則我不會再讓你活下去。」

  「徒兒不敢,」清風轉過身,嘴上說著不敢,心裡卻已開始想著怎樣能殺掉明月,「徒兒以後一定老老實實聽師父的話。」

  「希望你說的是心裡話,」明月冷笑一聲,又道,「再讓為師看看那『血刀』。」

  「是,師父。」清風掐訣,右掌化為腥紅,看著明月近在眼前,隨時都可以割破其咽喉,他心裡頓時癢得如千萬隻螞蟻在爬。

  「是不是在想著怎麼殺了為師?」明月問道。

  「徒兒不敢!」清風趕忙否認,心中雖慌,面上卻裝得誠懇。

  「諒你也不敢。」明月忽地抓住清風手腕,向自己一扯,那「血刀」再次捅進她腹中。

  清風頓時懵了,隨即就要抽出自己的手掌,明月牢牢抓著他的手腕,命令道:「別動!」

  血液順著清風的手掌邊緣「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明月又道:「想不想試試切開心臟是怎樣的感覺?」

  不待清風回答,她便提起他的手腕,清風明顯感覺到自己輕而易舉地切斷了明月的骨頭,仿佛是聽到自己的心跳般,他感受到了明月的心跳。

  剖腹的劇痛讓明月額頭上結了一層汗珠,血液從其嘴角溢出。她張嘴,一大口血噴到了清風臉上,又熱又腥,直嚇得清風心裡一咯噔。

  「血刀」只要再移動寸許,明月便會一命嗚呼,可清風卻是不敢,他不信明月會主動送死。他雖動了殺掉明月的念頭,但他也害怕,害怕這個念頭在變成指令傳達到手上的過程中,自己會是先死掉的那一個。畢竟明月會變血為火的法術,而且她的血噴了自己一臉,若她願意,那極高的溫度融化自己不過是瞬間的事。

  見清風一動不動,明月忽地笑了。她拿出他的手,心想這徒兒果真是害怕了,緊接著掐起手訣,傷口開始癒合起來。

  「師父,」清風眼睜睜看著明月的傷口癒合,心中既後悔又羨慕,「為何徒兒的『血須』只能將皮肉縫上,卻不能使傷口癒合?我還要修煉多久才能做到您這般?」

  「這不是修煉多久的問題,」明月講道,「法術這東西需要天賦,每個人的天賦所在也不同,你的『血須』無法使癒合傷口,那便說明你的天賦就到此為止。就好比這『血刀』,為師修煉百年都未曾練成,而你卻成了,這也是天賦的原因。」

  清風點點頭,本想問問那噴血化火的法術又是什麼門道,卻是沒敢開口。現在問得太多難免會讓明月覺得自己有反心,他需要忍耐,磨練自己的刀,引明月展示出所有的法術,知己知彼之後,再來一場最後的廝殺。

  「師父,」清風道,「如今徒兒『血刀』已成,不知下一步又該做些什麼?」

  「『血刀』雖成,但你使刀的本事差得太遠,空有神兵利刃卻是不會使用,那有刀和無刀也沒什麼區別。」明月道,「你第一次出手時若是能對準我的心窩,那我怕是必死無疑,不過你下手實在太偏,錯過了一刀斃命的機會。從明天起我會帶你去個地方,到時候你便在那裡練習,直到每次出刀都能命中要害,便是真的成了。」

  「師……師父,」清風心裡出現一個可怕的念頭,「您說的練習,該不會是讓我去殺人吧?」

  明月道:「你不願意?」

  清風道:「對毫無仇怨的陌生人揮刀,徒兒做不到。」

  「假惺惺,」明月冷笑道:「這十八年來為師教你養你,和你又有甚仇怨?你不還是要殺了我?」

  「可是……」清風剛要解釋,卻聽明月喝道:「夠了!老實聽話,以後你還是我的好徒兒,先前的事我也可以當作沒發生,再有異議我先殺了你!」

  清風閉上了嘴,明月態度稍緩一些,又道:「你放心,為師不會讓你去殺人,為了這一天,我早已安排了一個最好的練習對象,到時定讓你砍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