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碎魂

  莊柩仰頭看向獓因,夜裡太黑,只能勉強瞅出一輪巨大的影廓。

  「師叔,這一定是對方的陰謀,」他道,「若換成你想殺掉對方,是在敵人精力最盛的時候出手,還是趁其疲憊心亂的時候偷襲?」

  「那兩個崽子在耗我們的心力?」獓因道,「可這也太久了些,再等一會怕是天都要亮起。難不成對方一年不出現,我們也要在這裡等上一年?」

  「師叔此言差矣,」莊柩道,「對方在讓我們等的同時,自己豈不是也在等?說不定他們比咱更著急。當他們終於忍不住出手的那刻,也定是其心中最急之時,到時我定能以碎魂陣法一舉殺之。」

  「那就再等一個時辰,」獓因道,「若他們還不出現,我便回山里沉睡。」

  「師叔,怎能如此心急?」莊柩道,「要不然先把西王母之墓的所在告訴給師侄?」

  「若能殺掉秦忠一夥,我定會告訴你,」獓因道,「可若殺不掉,那你這廢物想都別想。」

  「師叔放心,」莊柩道,「不出半個時辰,他們就會熬不住出手。」

  莊柩知道清風與秦忠不會再來,在心裡罵了幾句之後暗道:「本來想利用他們幹掉獓因,再用飛頭煞把這兩人宰了,現在看來只能我自己親自動手了。」

  他又抬頭看了看那獓因的輪廓,心裡念道:「你個牛頭老怪,真覺得我會好心幫你布陣?以為抓個人質就可以要挾到我?別說只是一個姐而已,就算你把我親娘擒了,我也能毫不留情地把你們一起宰了。」

  莊柩又躲回獓因腳下,在其視野盲區開始掐訣。他先前從棺材裡放出的那些飛頭煞本是老老實實地藏在林中樹梢間,此刻俱是朝這邊飛來,伺機待發。

  半個時辰已到,獓因開口:「你不是說他們必會出現,怎麼還是連個影子都沒有?」話音剛落,只聽不遠處有悉悉索索的響動,似是枝葉被風吹起的沙沙聲。

  「師叔,」莊柩道,「這不是來了?」

  獓因能聽出來這不是腳步,況且憑秦忠二人的實力,又怎會發出這種聲音讓對方提前防備。

  「你在跟我玩什麼把戲?」

  「師叔,」莊柩道,「師父來讓我找你,是為了那西王母之墓,可我對那墓里有什麼並不在意。比起虛無縹緲的起死回生之法,我對師叔的人頭煞可是更感興趣。」

  獓因聽後趕忙掐訣,震驚爬滿眼球,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操控飛頭煞。

  「小兔崽子,你做了什麼?」

  「師叔,」莊柩道,「你曉得師父他為何讓我們帶那顆飛頭煞過來嗎?」不待獓因回答,又道,「他知道你不會輕易說出西王母之墓所在,定是要以此為憑,換些好處。我帶來的這顆飛頭煞,就是防止師叔你不配合,用來對付你的啊。你一定不知道,當年師父給你的修煉之法里有破綻,只要哪天撕破臉皮,你辛苦的積攢都只能是為別人做嫁衣。」

  「小輩,」獓因怒極,「我殺你就像踩死只螞蟻那樣簡單,何需用到法寶!」

  獓因抬起腳,對著莊柩重踏而下,想要憑藉肉身的力量殺掉對方。

  莊柩早有防備,在獓因抬腳的那刻,數不清的人頭一齊飛了過來,如同洪流一般撞向獓因胸口。因他抬腳要踩莊柩,單腿站立重心不穩,被飛頭煞們一撞,頓時轟隆一聲倒下,仿佛地震了一般。

  莊柩見狀趕忙跑向遠處,撞倒獓因的飛頭煞們在他的操控下開始撲到獓因身上啃咬。

  獓因身上有蓑衣似的毛,人頭們一時無法咬開。他布陣時留下的那些飛頭煞從胸口裡一顆顆飛出,同撲咬自己的人頭們糾纏到一起。

  密密麻麻的人頭在夜裡互相啃咬,場面詭異無比。獓因留下的人頭不多,沒一會兒便被莊柩的飛頭煞啃食乾淨。他揮動粗壯的手臂,將圍上來的人頭扇飛一部分,緊接著龐大的身軀站起,伸手去扯掛在自己蓑衣上的人頭。

  「這怪物還真是皮糙毛密……」莊柩嘟囔一句,變換手訣,飛頭煞們不再啃咬那蓑衣,而是全向獓因的腦袋圍去。

  獓因不停地揮手,趕蒼蠅似的將人頭扇飛,因先前被秦忠打斷一臂,此時沒法完全護住腦袋,沒一會兒,一張臉便被咬開了花。

  他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忽地蹲下,緊接著用手朝胸口一掏,把莊靈拎了出來,舉到面前。

  莊柩見狀掐訣讓飛頭煞們停下,不再去撕咬獓因。

  「師叔,」他道,「放了我姐。」

  獓因抬起頭,道:「我放了她,你會放了我嗎?廢話少說,解了碎魂大陣,將我的飛頭煞都還來。」

  「那不行,」莊柩道,「我將飛頭煞還你,你反手殺了我師姐怎麼辦?」

  「你若不還,我現在就掐死你師姐。」獓因說罷,手一用力,莊靈呻吟一聲,只覺自己要被擠癟。

  「姐!」莊柩喊道,「你怎麼樣?」

  「我快被捏死了,」莊靈忍痛道,「臭小子,你快想辦法救我。」

  「救你?」莊柩道,「姐,要不你去死吧。」

  此話一出,獓因和莊靈都是一驚。

  「你在說什麼瘋話?」莊靈道,「我可是你親姐。」

  「親姐又能怎樣?」莊柩道,「我好不容易得到這麼多飛頭煞,怎能輕易放棄?」

  「畜生,」莊靈道,「枉我自小寵你護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嗎?」

  「姐,我也不想這樣啊,」莊柩露出傷心模樣,「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寵我,那就寵我到最後吧。」

  話甫落,莊柩雙手握訣。天空上,碎魂大鐘上的人頭全都張開嘴,一齊發出哀嚎,鐘口將哀嚎聲收束放大,夜空皺起漣漪,聲音仿佛有了實質,朝著獓因龐大的身軀轟擊而下,避無可避。

  獓因和莊靈只覺四周儘是悽厲的哀嚎聲,目不視物,身不能觸,沒法思考……六覺只剩下聽覺作響,僅一瞬,聽覺也無。

  兩人如靜止了般,眼神空洞,一句話也不說,除了本能的呼吸,好像什麼都不會做了似的。又過片刻,雙雙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