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送別

  「優夢夫人,多謝您出手相救!您對我的大恩,若有朝一日我還能回到浮世島,一定會報答!」明仁一邊說著,一邊跪下給優夢磕頭。

  「不必不必,你是景盛的朋友,我丈夫過世了,景盛就是我的命,他的朋友我能不幫忙嗎?」

  優夢雖是女人,卻有著男人一般的仗義和果決。

  「我雖把令無畏他們打發走了,但培里還是會命他們再來搜查的,如果再來的話我也無法再阻止了。」

  「沒錯,此地不宜久留,大哥,快做決斷!」

  「我......怎麼著我也要回家和父親母親告別,這一走不知何年才能回來,也許永遠都回不來了。」明仁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透露著一絲懊悔和悲涼。

  「不行,大哥,家裡肯定被武士們重點監視,連那些浪客和盜匪也會在家附近蹲點,你回去就是自投羅網!」至仁說。

  「現在趁著夜色,正是你出逃的機會,不可再猶豫,等到明天再想走就難如登天了!」景盛說。

  「那......就走吧......」明仁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送你去碼頭,大哥。」詠仁說。

  「不,你送我去,萬一培里那個混蛋回頭追查起來,你也脫不了干係!」

  此話剛說出口,明仁就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尷尬地看向景盛,又看了看優夢夫人,見景盛和優夢夫人都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的朋友瑞方在碼頭有一艘自己的小船,還有幾個運丁,他為人仗義,航海經驗豐富,我可以拜託他把你送走,如果你找別的船,大晚上的人家一定不肯冒這個險。」

  「三哥,我和你一塊去!」至仁說。

  「我也去,路上萬一碰到武士,憑我的身份也可以幫你們應付一下!」景盛也站了出來。

  「不,你們都不要去!」詠仁語氣堅定到不容拒絕:「景盛,你是家裡的獨生子,萬一日後受牽連,令堂怎麼辦?所以你不能去。至仁,你也不能去,你還小,不應該讓你擔這麼大的責任,況且父親那頭也需要有人回去報信,你們倆都不能去,這事牽扯的人越少越好!」

  「沒事,瑞方是我朋友,我和他說一下肯定沒問題,路上我們倆儘量避開大路,只走小路,不到半個時辰便可到達碼頭!」

  詠仁此刻展現出的睿智和責任感令人十分欽佩。

  「那好吧!」明仁說。

  「至仁,你先回家,看看父親的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他。景盛,那我們先走了。」

  「明仁,保重!」

  「景盛,謝謝你幫我,這中間我好幾次誤會你了,希望你別往心裡去,將來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們再做好兄弟!」

  二人擁抱了很久,明仁轉頭看向至仁。

  「四弟,家裡就交給你們兄弟三人了,父母那裡,麻煩你們替我多盡孝,你年紀小,以後做事不要衝動,別像大哥一樣。要跟著你三哥勤加練習劍術,早點考上武士!」

  「我記住了,大哥!」

  手足之情,在充滿柴米油鹽的家庭生活中略顯平淡,唯有生離死別時才變得彌足珍貴。

  「走!」

  明仁和詠仁趁著天黑,出了門就摸進小路,一路上避開人群,快速地朝碼頭飛奔而去。

  「明仁?你怎麼有朋友在碼頭工作?從來沒聽你說過?」

  「你說瑞方啊,他是我師父的侄子。」

  「是神浦先生嗎?」

  「是的!」詠仁回答道。

  「他是個令人尊敬的人,他的劍術出神入化,整個浮世島也難有敵手。」明仁說。

  「沒錯!我當時在神浦先生那裡學習劍術,瑞方就經常在那裡幫神浦先生干一些農活,他天生不愛習武練劍,神浦先生倒也不強求。但是瑞方很喜歡冒險,14歲的時候就敢獨自駕船出海,說真的,那一次我真為他捏了把汗!」

  「他的航海技術怎麼樣?我這次要去的西面大陸很遠。」

  「放心吧,他要是無法將你送到西面的大陸,我敢說整個浮世島沒人能將你送過去。」

  「那就好,雖然是為了逃命,但是想想大半夜的乘船出海,我心裡還是忐忑不安。」

  「放心吧大哥,瑞方你不必擔心,但我擔心的是......」

  「你擔心什麼?」

  「你要去的是一片遙遠的大陸,一個未知的國家,那裡的統治者和普通民眾是怎樣的,生活習慣是怎樣的,對我們這種世代生活在小島上的人來說,太陌生了,我擔心你過去了怎麼能夠安身立命。」

  「我聽景盛說,那裡的人比較殘暴,不講仁義和道德,嗜殺如命,國家裡充滿了奴役,但也有著巨額財富,」

  「所以你這個選擇其實很兇險!」詠仁憂心忡忡地說。

  「但你還是在幫助我去啊!」

  「因為我不想你死。」

  詠仁的話讓明仁鼻子一酸,他意識到詠仁是真心為他好,心裡很不是滋味,沉默好久。

  「詠仁,其實你比我強,我早就看出來了,咱們兄弟四人,將來肯定是你最有出息,繼承父親家業的也應該是你。」

  「我沒想過,只想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等我考上了武士,我們家的生活就會好很多。」

  「父母身體都不好,老二太窩囊,至仁年紀還小,我走了以後,家裡就全靠你了。」

  「放心吧大哥!」

  時間在二人語重心長的談話時流逝得飛快,轉眼間便來到了碼頭。

  明仁跟著弟弟開始找瑞方的船。

  碼頭的船很多,大船小船都有,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影,昏暗的漁火下勉強能分辨出船上雕刻的船主名字。

  「這裡怎麼沒人?」

  「他們常年出海的人都是住在船艙里,我們只要找到瑞方的船就好了,瑞方的......瑞方的船......在......在那裡,我找到了。」

  詠仁一個箭步跳上船,晃動把船艙里的人嚇得直接從睡夢中驚醒,正要罵罵咧咧地出來。

  「瑞方!是我!」

  只見一個睡眼惺忪滿面滄桑的人彎著腰從船艙里爬出來,是瑞方。

  「詠仁?你......大晚上的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大晚上的幫什麼忙?」

  「幫我把我大哥送走,送去西面的大陸,你不是常去那裡嗎?」

  「你大哥?你說明仁?」

  「對!」

  「他的事我聽說了,好像全城都在通緝他。那這一走,不回來了嗎?」

  瑞方的頭腦很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兄弟二人的來意。

  「不回來了!」明仁回答道。

  「那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多謝你了,瑞方,我欠你一個人情。」詠仁感激地說道。

  「沒事,別客氣,明仁兄,上船!」

  瑞方一邊把船帆升起來,一邊叫醒他的運丁們。

  很快,船帆升起來,明仁輕輕一跳就跳到船上轉過頭來和詠仁揮手告別。

  「三弟,保重!」明仁一邊說著,眼角一邊滲出淚來。

  難得見到性格剛毅的大哥哭,詠仁心裡十分動容,淚水也順著他俊美的臉頰流淌下來。

  「大哥,保重,將來風頭過了,再回來!」

  「一定!」

  船越劃越遠,夜色中已漸漸看不清彼此的臉,兄弟二人還在互相望著,依依不捨地揮手道別。

  忽然,明仁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大聲問道:「詠仁,我忘了問你,你回去有什麼打算?」

  詠仁語氣平靜地回答道:「我會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