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泡菜

  大家誰也沒想到武士會這麼快找上門來,根本來不及商量對策,慌作一團。

  「景盛,你家有後門沒有?」詠仁算是還比較鎮定的那個。

  「有!明仁,你先從後門走!」

  「好!」

  明仁剛準備走,那位年老的長工從屋裡跑了出來,慌亂地說:「少爺,好幾個武士把咱們家後門堵住了!」

  「糟了!那現在翻牆也來不及了,整個院子肯定都已經被包圍了!」景盛說。

  「那怎麼辦?」明仁似乎自知已插翅難逃,絕望地看向詠仁和景盛。

  「景盛,你家有什麼藏身的地方嗎?」

  景盛想了想,說:「有個泡菜缸!在那邊!」

  明仁順著景盛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有一個巨大的棕色瓷缸,裡面儘是醃製泡菜的湯。

  「好好好,那我先進去躲一下!」明仁此時已慌不擇路,完全顧不上榮譽和體面了,來到缸邊,深吸一口氣憋住,緩緩將自己淹沒在泡菜湯中!」

  見明仁已經藏好,景盛又說:「詠仁,你們倆進屋,看到那張棋盤了嗎?你們倆假裝來我家找我下棋!」

  「好!那你呢?」至仁問。

  「我是縣令的外甥,我舅舅的家臣都認識我,不會為難我的,我把他們打發走就是了!」

  「那好吧!」詠仁說完便和至仁進屋去了。

  景盛深呼吸一口氣,強裝鎮定,儘量使自己看不出有任何異樣,便去開了門。

  「景盛少爺!」

  門一打開,黑壓壓的一群武士,各個滿臉橫肉,氣勢洶洶,壓迫感十足,令景盛不由地捏了一把汗。

  「是我,你們這是幹什麼?」

  「奉縣令大人之命,搜捕要犯明仁!」

  「那怎麼會搜到我這裡來?」

  「剛接到舉報,有人曾親眼見到要犯明仁和你一起進了院子!」

  「誰舉報的?我從會場出來後就沒見過明仁!他肯定回自己家了,你們為什麼不去他們家搜?」

  「景盛少爺,您就別嘴硬了,有人看到你和他一起去了郁芳村,又一起去了倍賞村,他行兇時您也在場,這您總不能否認吧?」

  「我......那他也不在我家,你們要搜去別的地方去搜!」

  「在不在您家,您說了不算,我們要進去搜一下便知!另外,恕在下無禮,說句犯上的話,您舅舅貴為縣令,您不好好跟在縣令大人左右,反而跟一個殺人要犯混在一起,這不是自毀前程嗎?」

  「你說什麼!??」景盛生氣地說:「你叫什麼名字?我回頭要向我舅舅提一下你的名字!」

  「在下令無畏,但我勸您甭費那勁了,就是您舅舅培里大人派我們來的,縣令大人明確說了,搜查殺人要犯明仁,不分門第,無差別搜查,誰也不准阻攔!」

  「我勸您不要為難在下,我們也是秉公辦事,您讓我們進去搜一下,沒有的話我們自當離去,不再叨擾,您要是再加以阻攔,我們就只能採取強制措施了!」

  景盛見對方有理有據,肯定阻攔不住,只好閃開一個身位,容武士們進來。

  武士們烏咉烏咉地魚貫而入,本來寬敞的院子這下變得有些擁擠。

  「搜!不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令無畏挑釁似的看著景盛的眼睛說。

  只見武士們一個個翻箱倒櫃,挨屋搜查起來。

  景盛站在原地看著,焦慮又無助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嗯?你是詠仁?」忽然,一個武士問道。

  「是我!」

  詠仁白天在會場的表現,讓很多人都記住了這個有著俊朗外表,劍術精湛的年輕人。

  「明仁是你大哥是吧?他在哪?」

  「我不知道,我沒見到他!」

  那名武士顯然不相信詠仁說的話,明明有人舉報看見明仁進了這個院子,現在他的兩個弟弟又出現在這裡,這已經足夠可疑。

  「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那名武士質問道!

  「來找景盛下棋啊!」

  「大晚上的下棋?」

  「晚上就不能下棋嗎?」

  武士被詠仁懟得啞口無言,便不再理會,繼續搜查。

  但至仁的眼神不自覺地衝著明仁躲藏的泡菜缸看了一眼,詠仁趕緊制止道:「至仁,該你走了!」

  至仁這才回過神來,趕緊低頭看向棋盤。

  但就是至仁這個小小的舉動,被剛剛和景盛對話的那名武士令無畏看在眼裡,令無畏馬上意識到那個泡菜缸有問題,立刻就要去搜查。

  景盛一見大事不妙,也緊忙跟著來到缸邊,問道:

  「怎麼了,令無畏大人?」

  令無畏冷笑道:「您這缸放了多久了?」

  「好多年了,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這裡面是什麼?」

  「你看不見嗎?是我家長工醃製的泡菜!」

  「我問您這缸「裡面」是什麼?」 「裡面」兩個字令無畏刻意加重了讀音。

  「是泡菜,還有湯,怎麼了?」

  「湯?呵呵,這湯里也能藏人吧?」

  「湯里怎麼能藏人,那不早就憋死了?」

  「讓在下搜搜看,您不介意吧?」

  「我當然介意,你搜完了我還怎麼吃?」

  「怎麼吃?您還想著怎麼吃呢?呵呵,好!這樣,等我搜完了,要是沒有,我賠您一缸泡菜,帶兄弟們立刻就走,絕不再來!但是......呵呵,要是讓我搜出什麼來,這包庇的罪名您可就坐實了!」

  令無畏的笑容在慘澹的月光映襯下顯得格外陰冷。

  他這一句話讓在場的景盛,詠仁和至仁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們仨任何一個人的嘴再大點都要跳出來了。

  見景盛面露一絲恐懼之色,令無畏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拔出刀來便要朝缸中刺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溫柔又莊嚴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緊張氣氛。

  「哦!原來是無畏啊!」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景盛的母親,優夢夫人!

  優夢作為景盛那位武士父親的妻子,當然有資格被尊稱為夫人,就算沒有培里大人姐姐的這個身份,在浮世島,作為一個過世武士的遺孀,社會地位也是很高的,縣衙里的武士幾乎都認識她。

  「優夢夫人!您近日可好?」令無畏見是縣令的姐姐,緊忙把剛剛拔出來的刀收回鞘內,恭敬地彎腰行禮,在場所有武士均放下手中的差事,跟令無畏一起行禮。

  「好,不知縣令這兩天可好?我最近怎麼沒見到他?是不是縣衙里公務繁忙?」

  「是,最近出了人命案,縣衙裡面事很多,縣令大人可能忙得脫不開身。」

  「怪不得呢!哎,景盛,無畏他們要搜便搜,咱們家又沒藏人,你幹嘛要橫加阻攔,人家也是執行公務嘛,你不讓人家搜,人家回去怎麼跟我那位弟弟交代?」

  優夢夫人此話明顯是說給令無畏聽的。

  「是,母親!」景盛答應道。

  「就是啊,無畏,你們該搜就搜,搜完了早點下班回家吃飯,你們也夠辛苦了,哎對了,我們也沒吃呢,要不一會你搜完了留下來我們一起吃?」

  「啊不不不,在下不敢,我們還是回縣衙吃。」令無畏趕忙拒絕道。

  「那好,我就不強留你了,不過話說回來啊,你不在這吃倒真是挺遺憾的,我們家長工製作泡菜的手藝可是一絕,否則憑他這麼年老體衰,我們也不可能還把他留在家中服侍,連我那日理萬機的弟弟都對他製作的泡菜讚不絕口,每次來我這吃飯,我都特意給他打上滿滿一盤來。」

  令無畏聽出了優夢夫人話里的意思,看來今天這趟差事是辦不成了。

  見令無畏被自己的話嚇到了,優夢夫人繼續說道:「沒關係,你們繼續搜,總不能因為縣令愛吃泡菜就不讓你們抓人是不是?」

  令無畏在衙門裡辦事,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哪還敢繼續搜下去,連忙搖手表示拒絕。

  「啊不不不,不好意思,優夢夫人,我們搜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吧,得罪了,優夢夫人,得罪了,景盛少爺!」

  令無畏說完,便率領所有武士灰溜溜地從正門離開了。

  詠仁馬上衝到缸邊,把明仁拉起來。

  「噗......噗......咳......咳......咳......憋死我了,灌了好幾口泡菜湯......咳......咳......咳......」明仁劇烈地咳嗽著,吐出了好多泡菜湯汁,又猛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好點了。

  「大哥,這裡不可久留,要想活命就儘快離開!」詠仁冷靜地說道。

  「去哪?」

  「你不是要去西面的大陸嗎?我們送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