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戰場上曾經奮勇殺敵的女將,如今不過將將十八,卻是那樣滄桑。她站在高塔上,就像一捧隨遇而安的灰,無風時落在這裡,也許哪一天,風起了,她就不見了。
「今日是你十八生辰。」木清菀不愧為國母,溫柔又婉約,妹妹前來,她立馬就摒退侍從婢女迎了上去。
「也是你的。」木清荷輕聲道。
「是我們木宗一族的……」
「忌日……」
姐妹倆雙雙跪地。
「姐姐,今日,終於要為我們的族人報仇雪恨了。」木清荷再開口,再無溫情,只剩殺伐肅穆,眼裡血絲滿布。
「他是無辜的,讓他走吧!這個國家的罪孽,不該由他來承擔……」木清菀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祭台上的那個男子,眸色晦暗。他讓她倖存下來苟活至今,可她不能感恩他,如今,放他走是她對他最好的報答了。
「是啊!他是無辜的。如果不是公子,我們哪來今日。」三年前,鄴琅古國國王病危,而自古負責王朝醫藥祭典的木宗一族,卻無法救治國王致其病重不治身亡。老國王生前無親子,只有一女,且如今下落不明。是以,朝中位高權重的國師,在群臣擁戴下繼立老國王的養子為王。
養子繼位,不過傀儡,國師才是一國真正的掌權人。國師為彰顯對老國王和王朝的敬重,便自下令處死木宗一族,並修建白塔祭祀王族與神靈。
木宗一族全族獲罪,木宗一族族長膝下一子兩女,木清荷的父親與天生殘病的大哥主修醫藥,知曉此事後,未免族內機密毒蠱丹藥被有心之人利用,便放火燒了木宗,倆人毀了祖宗基業後便服毒自殺。
而恰逢從十三歲起便被封為鎮國將軍的二女兒木清荷正帶兵歸來,木清荷一行尚未入阜筌城,便被國師以新主犒賞將領的名義城郊放毒毒死。
幸虧木清荷從小便百毒不侵又身經百戰才得以保住性命。可命是保住了,她身後的數萬將士卻是成了護城河裡的腥臭味瀰漫的浮屍,她眼睜睜看著她的兄弟們流入斷崖下的黑河,死不瞑目。
當她拼著一口氣從護城河裡爬回家時,只看見了燒焦竹樓和滿山遍野的焦屍。
就在她尋找父母族親的屍體時,得見新王已經下令派了人來在這裡勘測地形,準備大興土木地建造神廟,為逝去的老國王祭祀。
在漫山遍野的黑灰焦土裡,木清荷看見了兩個人。
同樣一襲白衣,同樣面無表情的兩個人,一個絕望,一個哀傷。
絕望的是她的姐姐。據傳,這位一直在王宮·太卜宮裡當神女的大小姐木清菀知道自己宗族慘遭不測時,便立即高樓上一躍而下,以死殉族親。
而救了木清荷在世唯一親人的人,便是她旁邊這個人。他叫南宮非陌,據說是靈巫一族來的祭司。
木宗一族一夜之間被滅族,朝中上下人人自危。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觸新王的眉頭,況如今這時,國師才是真正有話語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