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公平

  京營騎兵的抵達,加速了戰爭進程。

  不光急於跑路的叛軍,遭到虐殺。

  趕來增援的叛軍,也在半道上被打崩。

  戰場節奏牢牢被騎兵把控著,野戰中元氣大傷的叛軍,只能龜縮在泰州城內苟延殘喘。

  隊友表現的太過優秀,搞得一眾五城兵馬司的部隊,只能跟在後面打醬油。

  偶爾擊殺幾個流竄的潰兵,就是唯一的戰績。

  大殺四方,純粹是一個美夢。

  搶人頭的時候,步兵完全沒法和騎兵比。

  清理門戶的活兒,被京營騎兵搶了過去,舞陽侯的臉色非常難看。

  連帶著營中眾將,都要小心翼翼的應付著,唯恐遷怒到自己頭上。

  尤其是打主攻的趙千戶,幹著最苦的活兒,挨著最狠的罵。

  偏偏這苦逼任務,還是他自己搶到手的,含淚也只能繼續。

  騎兵營地。

  「侄兒拜見叔父!」

  見到鎮遠侯,李牧急忙上前見禮。

  這次揚之行,能夠賺的盆滿缽滿,可沒少借侯府的名頭忽悠人。

  相比京師,鎮遠侯府的名頭在地方上,明顯更加好用。

  受限於訊息傳遞,地方士紳只知道他是鎮遠侯的侄子。

  具體隔了多少房,就不是他們能夠知道的。

  靠著裝逼糊弄,在一眾揚州士紳眼中,他就是鎮遠侯的嫡親侄子,還是特別受寵的那種。

  「軍中不必多禮!」

  「你在軍中的表現,我也聽人說了,幹得非常不錯。

  對比一眾同齡人,你已經領先了一步。

  舞陽侯對你可是非常器重,在所有的捷報文書中,都把你列為了首功。

  李原笑呵呵的說道。

  相比在揚州撈錢,他的關注重點,明顯在軍功上。

  李牧從南下的勛貴子弟中脫穎而出,可是讓他在一眾同僚面前,賺足了面子。

  「若非叔父的提攜,舞陽侯也不會給侄兒這麼多機會。

  同叔父率領大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侄兒取得的成績,實在是不值一提。」

  李牧略顯惶恐的回應道。

  見識到了騎兵的威力,他非常清楚叛軍在朝中的份量。

  擊敗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傢伙,要說有多大的功勞,恐怕誰都不會服氣。

  既然功勞不夠大,那還是低調點兒的好。

  「哼!

  不用替我臉上貼金。

  率領三千騎兵對戰一群叛軍,本身就是不對等的戰鬥。

  如果不能贏,那才有問題。

  為叔是什麼水平,我自己心裡有數。

  先父在世的時候,對我的評價是:缺乏變通,只能結硬寨,打呆仗。

  為叔深以為然!

  入仕之後幾次出征,都是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出手。

  倘若哪天遇上了強敵,還不知道戰績爛成什麼樣。

  你的情況不一樣。

  那麼多人駐守揚州城,就你發現了叛軍的破綻,並且及時把握住了戰機。

  後面大破興化叛軍,也是挑選敵軍最疲憊的時候出手。

  一次捕捉戰機可能是巧合,連續捕捉到戰機,那就是能力。

  對一名將領來說,及時捕捉戰機,是能否在戰爭中取得勝利的關鍵。

  舞陽侯願意給你機會,本質上還在於你是五城兵馬司中表現最亮眼的將領。

  有了這些戰功打底,等這次的事情結束,最少也能夠撈上一個游擊將軍。

  運氣好的話,沒準還能去那幾個大府擔任守備。

  如果是去條件差一些的州府,沒準還能夠直上參將的位置。」

  李原神色複雜的說道。

  作為一名武將,他也曾想過證明自己,不過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

  開國公侯的繼承人,不需要顯赫的武功,守住家業只要穩健就足夠了。

  從此他便學會了藏拙,對外顯露的形象永遠都是:進取不足,守成有餘。

  有機會帶兵出征,那是專挑弱雞欺負,

  中規中矩的表現,直接讓他一路平步青雲,成為勛貴集團的核心人物。

  反而是曾經表現最亮眼的那些將星,不斷倒在了半路上,

  看到李牧的優秀表現,直接讓他聯想到當年倒在半路上的同齡人。

  明知道鋒芒畢露充滿了風險,偏偏他又沒法要求李牧藏拙。

  兩人的身份不一樣,作為開國十二侯只需苟著不犯錯,熬時間都能夠進入權力中樞。

  倘若李牧不拼,漢中衛指揮使就是他的終點。

  搏上一把之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無論是實授的游擊將軍,還是大府的守備官,又或者是偏遠州府的參將,實權都遠超一名衛所指揮使。

  收益和風險成正比,拼搏了一次仕途,後面就只能一直走下去。

  成為了勛貴集團力推的種子選手,後面就算李牧想要退縮,勛貴集團也不會答應。

  「叔父,游擊將軍包括從四品、正四品,守備官從五品到正三品都有,

  參將是正三品這幾個位置跨度,未免也太大了。

  以我這點兒的功勞,若是實授正三品,該不會去九邊前線吧?

  2

  李牧弱弱的問道。

  大虞朝的官職結構非常複雜。

  同樣的崗位,因為任職的地方不一樣,品級也各不相同。

  如果是普通將領,直接等待結果就行了。

  作為一名關係戶,他可不認為自家叔父是無端提出來的。

  把這幾個崗位列出來,明顯就是在暗示他,可以從上面的職位中做選擇不然除了這些職位外,武將之中還有副指揮使、指揮同知等崗位,也符合他的下一步提拔。

  「瞧你這膽子小的!

  九邊重地有一群將領等著升職,中高層的實缺將領位置金貴著。

  各大將門世家早就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豈能輪得到你一外來戶。

  無非是地方貧瘠一點兒,但能夠組建募兵的地方,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李原沒好氣的說道。

  自家培養的潛力種子,豈能未經磨礪,就送到九邊當炮灰。

  事實上,最近這些年受武將蓄養家丁成風的影響,九邊將門軍閥化的趨勢越發明顯。

  天元帝對這種局面,非常的不滿。

  前面推行的軍制改革,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制衡九邊將門。

  受到敲打的勛貴集團,也在尋求自救之法。

  改變現有制度,大家沒這份勇氣,培養幾名能打的將領還是可以有的。

  「多謝叔父提點,侄兒覺得自己還需要歷練,不適合冒然身居高位!」

  李牧強忍著誘惑回答道。

  內心深處,他的心在滴血。

  正三品的參將,這是許多武將奮鬥終生,也接觸不到的位置。

  在大虞朝三品是一個分水嶺,從三品和正三品之間,看似只差了半品,

  身份地位卻是兩重天。

  跨過去就進入了高層武將序列,在朝中擁有一定的知名度,需要皇帝親自下旨任免,不再是可有可無的小透明。

  位高權重,比不上一個「錢」字的威力。

  募兵除了朝廷撥款外,還需要地方衙門協。

  若是到窮鄉僻壤任職,地方衙門自己都窮的叮噹響,那協就是一個笑話。

  理論上可以自籌軍費,但大家都沒法解決,李牧不認為自己會是例外。

  武將有兵才是王道,若是財力不濟,被迫吃空,地位再高也只是一個虛職。

  「嗯!

  你自己心中有數就行,切記不要被人給騙了。

  接下來的泰州攻防戰,京營不會出手,全部交給你們五城兵馬司負責。

  你的功勞暫時夠用了,這次不要去搶,把功勞留給同僚們吧!」

  聽了自家叔父的囑咐,李牧很是無奈。

  真心不是他在刻意搶功,前面一枝獨秀,純粹是隊友們運氣不好。

  興化之戰,完全是叛軍自己往他面前撞,想要拒絕都不行。

  清理門戶之戰,他自覺讓出了主攻權,跟在舞陽侯身邊吃瓜。

  怎奈隊友們不給力,送上門的戰功,都能夠推出去。

  倘若他們再謹慎一點,提前派人盯住敵軍營地,發現不對勁之後立即出兵,也不會讓叛軍溜掉。

  泰州城。

  鎮遠侯決定賣人情後,就帶看京營騎兵直奔南通州而去,光復泰州的重任再次落入五城兵馬司手中。

  「叛軍氣勢已喪,接下來的攻城戰,本侯不希望再發生意外。

  你們不是經常抱怨,本侯不給你們機會麼?

  現在機會來了,接下來就看你們幾個的表現。

  別說本侯不公平,這裡有四根竹籤,上面標註了東南西北。

  除了李千戶外,你們四個過來抽籤,抽中哪根標籤,就從哪個門發起進攻。

  具體怎麼打,本侯依舊不過問。反正誰先破城,本次攻城的首功就給誰舞陽侯臉色陰沉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