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收買軍心

  李牧剛離開,一眾文官就炸了鍋。

  被一群武將逼到這份兒上,他們的里子面子,全部都丟了一個精光。

  什麼以文御武,完全都是扯淡。

  剛才那群武將,就沒有一個是他們能夠駕馭住的。

  「知府大人,這田借出去容易,想要回來就難了!」

  周通判一臉不爽的說道。

  府中田畝可是他負責管理的,這一下子就丟了八萬畝出去,無疑是對他權威的一次削弱。

  「有得必有失!

  朝廷劃撥的經費有限,我們必須省著點兒花。

  軍費無法按時下發,如果不給點兒東西安撫,肯定會鬧出大亂子。

  那位李參將有一句話沒說錯,人若是餓急了,真是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不把那群丘八餵飽,揚州府就不會太平。

  至於借出去的田地,那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反正他這種勛貴子弟,早晚會回京師任職,下一任參將總不會也這麼強勢吧?」

  古有文笑呵呵的說道。

  在他看來,能夠用一些無主的田地,解決軍費問題無疑是值得的。

  同樣的田畝數量,如果由他們親自管理,產出根本不夠支付協數額。

  如果不答應條件,揚州府每年的巨額軍費支出,都是一筆沉重的負擔。

  「土地或許能夠回來,怕就怕喪失了鉗制之後,這位李參將變得越發跋扈。

  不同於普通的武將,他們這些勛貴子弟,在陛下面前還是很受信賴的!」

  馬同知忍不住感嘆道。

  國事艱難,最近這些年不光閹黨迅速做大,勛貴和外戚勢力也有抬頭的跡象。

  前面的平亂之戰,看似勛貴外戚損失不小,實際上卻是一次刮骨療毒。

  少了一群蛀蟲敗類,實力不減反增。

  幸好他們的運氣,在前面用完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再怎麼跋扈,那也是我大虞的武將。

  該幹的事情,他還是要做。

  在大局觀上,此人還是不差的。

  當務之急,我們還是趕緊把難民和戰俘問題處理好,不然揚州府早晚會被吃垮。

  難民遣返安置,這沒什麼好議的,我們商議一下戰俘吧!

  古有文直接拋出了最棘手的難題。

  上面可以踢皮球,假裝看不見難民問題,他們這些直屬負責人可沒法視而不見。

  朝廷讓他們過來,本身就是收拾爛攤子的。

  如果讓局面繼續惡化下去,大家的官帽子通通保不住。

  知府大人,戰俘問題說起來也簡單,就看大家怕不怕影響風評。

  直接按照大虞律,將所有叛軍頭目斬首,青壯流放充軍。

  老弱婦孺或貶為奴,或貶為,直接發賣出去。

  賣不掉的就充作官奴,讓他們在府中服役,頂多三五年就消耗乾淨了周通判的話一出口,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這種處理方式,在建國初年,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可現在的社會風氣不一樣。

  文官集團掌控大權之後,更加推崇人治,而不是法治,主張施仁政。

  兩淮叛亂是世家發動的,底層民眾大都是被動參與。

  因為在家門口造反,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沒有遭受千里轉戰奔襲之苦,讓大量的老弱婦孺活了下來。

  朝廷在對待這些人上,一直都比較寬厚,犯罪也是從輕發落。

  嚴格執行律法,他們這些決策者,少不了背上「酷吏」的罵名。

  「周大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嚴苛的刑法,不利於教化!」

  馬同知一開口,一眾官員紛紛表示支持。

  自古以來,「酷吏」就沒有幾個能善終的。

  尤其是在大虞朝,更是沒有哪位酷吏能夠全身而退。

  大家為朝廷辦事,求的是功名利祿,人生價值追求都要往後放。

  為了解決問題,一下子搭上生前身後名,沒有幾個人能接受。

  出了府衙,李牧直奔難民營選人。

  作為守信之人,既然承諾幫忙安置難民,那就要履行承諾。

  反正土地需要有人耕種,用來安置難民,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田借了過來,肯定要趕緊利用起來。

  冬糧的產量雖然略低,那也是一筆重要收入。

  對墊付巨額資金的李牧來說,自然是越早見到回頭錢越好。

  「參將大人,這些難民營的名冊,以及他們在以工代賑中的表現。」

  雲千戶拿著一疊厚厚的名冊說道。

  五城兵馬的將領大部分都調離了揚州,同樣也有一部分人留了下來,他就是其中之一。

  因為在戰場上立下了軍功,成功完成了從百戶向千戶的躍遷。

  地方官沒有京官值錢,對勛貴子弟來說,這種升遷速度只能算中規中矩。

  繼續跟著李牧幹活,雲千戶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並非跟著這個老大沒前途,主要是李牧的要求太多了。

  就連賑濟災民,都要求登記造冊,對難民細分化管理。

  明明是一群武將,硬是被逼著幹了書吏的活兒。

  為了完成任務,還從揚州僱傭了一群書生。

  日常軍事訓練,比起別的部隊來,李牧摩下更是嚴苛的多。

  看在軍餉的份兒上,士卒們倒沒發什麼牢騷,就是苦了他們這些當官的。

  每天都要跟著訓練,想偷懶都不行。

  當然,這些不爽只是小鬱悶。

  從小的軍事教育不是白學的,知道規矩多才能夠出強兵,無非是一時半會兒不適應。

  跟著這樣的老大,不一定能夠發財,但升官是大概率事件。

  武將和文官最大的不同,就是文官的政績考核,沒有統一的標準。

  武將就不一樣了,能打不能打,拉到戰場上去試試就知道了。

  一般來說,能打的部隊將領升官都很快。

  隨意翻了翻名冊,李牧就合在了一起。

  「省里和府中財政虧空,無力向我們支付軍餉。

  本官和巡撫、布政使,以及揚州府的眾官員商議之後,從揚州府借來了八萬畝好田暫用。

  冬耕時節已經到了,需要立即組織人手去耕種,你們從難民中挑選一批上好的農夫出來。

  往後我們是吃糠咽菜,還是酒足飯飽,就靠這些人了!」

  言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

  自給自足的部隊都是衛所兵,他們這些募兵,居然也能這樣玩。

  事關軍,沒有哪個將領可以坐得住。

  內心深處,雲千戶已經默默開始盤算起了收成。

  對比朝廷要求的協數額,八萬畝土地的收益,大約只有其八成左右收入。

  好在這筆收入,在他們自己掌控中,少了文官的漂沒。

  作為一支有後台的部隊,朝廷直接劃撥的軍費,大約能夠拿到六七成。

  加上他們向商戶收取的管理費,實際上的軍費收入,已經達到了定額軍費的百分之九十。

  如果平時節省點兒,將領們也不貪墨軍,每月足額發放銀,都是有可能的。

  能夠做到這一步,在大虞一眾官軍中,絕對是第一檔的待遇。

  「參將大人放心,未將定會將此事辦漂亮!」

  雲千戶當即保證道。

  管這些條件,李牧是怎麼談出來的,反正他知道往後自己不需要為軍費頭疼了。

  大虞朝武將眾多,就沒有幾個不愁軍費的。

  包括九邊將門,一個個還是要努力吃空餉。

  誰都知道這麼幹不對,怎奈朝廷發放的軍費不足,只能養活有限的士卒「嗯,你辦事我放心。

  這些田產都在我圈定的軍營附近,恰好有幾座小礦也被圈在了裡面,不能給荒廢掉。

  本將還要去各地戰俘營走走,再借一批戰俘過來挖礦。

  趕緊把人挑出來,然後組織復耕,往後大家的軍餉才能夠足額發放。」

  李牧故意抬高了聲音。

  收買軍心的手段有很多種,在大虞朝採用最樸實無華的就行了。

  在別的部隊吃糠咽菜時,自己能夠領取十成的軍,幸福感一下子就上來了。

  至於私自開礦,那根本不算事。

  只要不承認,那就不存在。

  李牧圈占的幾座小礦,一直都是本地士紳在偷偷開採,根本沒有納入朝廷的管轄。

  在朝廷的土地冊子上,登記的都是荒地、鹽鹼地。

  圈占無法耕種的土地當軍營,任誰都挑不出來毛病。

  古知府能夠一口答應他的條件,純粹是沒意識到這些荒地下面,居然有礦產。

  如果多在揚州任職幾年,搞清楚了府內的情況,絕對不會被糊弄住。

  事實上李牧挖下的坑,還不只有一個。

  急著催促衙門圈定土地,本身就是為了打一個時間差。

  地方士紳不光藏匿了礦產,同樣也藏匿了土地。

  這種事情糊弄不了多久。

  雖然是他們從京城下來的,沒有在地方任職的經驗,但他們也是士紳出身。

  對藏匿土地這種事情,本身就是門清。

  現在只是突然身份轉換,被一系列的煩心事糾纏著,暫時沒有想到這麼多。

  等他們反應過來,很快就會意識到官方帳冊上的八萬畝土地,不等於只有八萬畝土地後續少不了,拿著此事同李牧進行扯皮。

  不過那些都是小問題,吃到肚子裡的肉,根本不可能吐出來。

  府中的官員換了,但衙門中的吏員,還是李牧之前任命的。

  從古知府答應的那一刻開始,從揚州府暫借的土地邊界劃分,就已經提前完成了。

  土地冊上沒記錄的田地,全部都視為不存在。

  未來變成了田地,都也是新開墾出來的荒地。

  按照大虞律,百姓開荒不僅可以獲得土地所有權,還可以享受五年的免稅待遇。

  普通百姓不敢開荒,那是一旦開墾出來,馬上就會蹦出一個主人來吃抹乾淨。

  換成李牧這裡就不一樣了,事情沒有鬧開,那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倘若事情放到了檯面上,那就是個人開墾出來的私田,大不了免稅期結束後正常繳納賦稅。

  就算有人活膩了,要同他爭奪土地所有權,摩下的士卒們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