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頓了下,好似犯了錯被抓住的孩子,睜開了眼,委屈地縮在了謝識琅懷裡,動作別提多自然了。
「小叔叔,我腦袋好疼,還有臉,也好疼啊。」
謝希暮方才在殿中還對謝識琅冷淡,現下因為受了明慧的欺壓,全然放下了對謝識琅的不滿,就像是受了欺負的孩子要尋求長輩的疼愛。
謝識琅懷裡多了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呼吸一時間無法平靜,但還是得將謝希暮推了出去,「坐好,不許這樣。」
謝希暮眸底微動,終歸坐了起來,帶著哭腔,神情滿是落寞,「我都受了傷了,小叔叔還要對我這樣冷漠無情。」
「我……」
謝識琅嘴唇動了動,「我沒有。」
謝希暮不答話,也不肯看他,甚至坐遠了些。
他看得心裡難受,主動牽住她的手腕,將人拉到懷裡,「好了,不哭了。」
小姑娘順理成章將腦袋塞進男子懷裡,貪婪地嗅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哽咽著聲:「方才我不過是想出去透氣,結果郡主還記著上回落水一事,帶人堵了我,還說要將我…將我……」
女子抽抽噎噎的,說不下去了,謝識琅更是聽不下去,心都碎成七零八落,「希兒,不必說了,我都知道了,不用怕。」
「是我不好,是我不該……」
他沒說下去,手掌覆蓋在她的後腦勺上,摩挲盤旋。
「原諒我,好不好?」
謝希暮這才依依不捨地退出他的懷抱,「又不是小叔叔的錯,是郡主心眼太壞了,我分明沒有招惹過她,她卻三番兩次欺負到我頭上。」
謝識琅拿帕子擦拭她臉上的淚痕,瞧見那鮮紅的巴掌印時,眸色近乎發寒,語氣淡得讓人琢磨不透:「誰也欺負不了你。」
謝希暮受了驚,謝識琅擔心再提及方才的事情,會惹小姑娘越發傷心,便止了聲。
回了丞相府,謝樂芙早就被謝家馬車送回來了,今日這丫頭也被嚇得不輕,一回謝家就將今日在宮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謝端遠。
謝識琅雇了另一輛馬車供他和謝希暮回來,剛入院子,便被謝端遠叫進了書房,交代今日宮中發生的事情。
等談完都已經過了亥時,謝識琅在書房裡整理好摺子,又讓阿梁傳信給趙宗煬交代了後續之事,才準備回屋歇息。
屋子內是一片寂靜,謝識琅在淨室沐浴過後,披著薄衫坐在了床邊,餘光里是枕邊的荷包,他忍不住伸手觸了下上頭的針腳。
好像感覺回到馬車上,他掃過謝希暮眼角的感覺,嬌嫩又順滑,跟最上等的綢緞似的,讓人愛不釋手……
敲門聲驟然響起,謝識琅猛地一下縮回手,意識到自己方才在想什麼時,心跳都止不住加快了些。
「小叔叔,你睡了嗎?」
窗外倒映出一陣微茫的燈色,和女子綽約倩影。
是謝希暮來了。
謝識琅蹙眉,清聲道:「夜深了,你來明理院做什麼?」
謝希暮解釋道:「方才我聽阿梁說,你的手好像受傷了,我來給你上藥。」
手?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掌間,深痕斑駁,還殘餘著淡淡血色,方才沐浴時,他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手上還有一道傷。
「不必了,傷不深,你自回朝暮院歇息吧。」
男子的聲線平穩,接近於淡漠,謝希暮聽得雙眉微抬,唇角在無人瞧見的時候稍彎。
「啊!」
女子的尖叫聲從門外響起,謝識琅沒猶豫便沖了出去,開門後,小姑娘便跟泥鰍似的緊緊纏住自己的腰身,不肯撒手。
「小叔叔!」
謝識琅胸膛前抵著雲團過分鬆軟,誘人理智崩潰,他呼吸緊了緊,「怎麼了?」
謝希暮余驚未定,都不敢回頭看,手往後指了下,「有鬼!我方才瞧見了黑影子!」
謝識琅眯起眼,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過去,不是什麼鬼,是一隻毛茸茸且圓乎乎的狗,只是院子裡沒有點燈,狗又步步緊逼,故而才讓謝希暮誤會了。
他接過謝希暮手裡的燈,順著方向遞過去,半是哄著讓小姑娘去看,「你瞧,不是鬼,是狗。」
謝希暮膽怯地回過眼,沿著光線才瞧清那是一隻傻不愣登的大黃狗,「這好像是阿芙養的富貴兒。」
謝識琅從一旁折下樹枝,朝富貴兒扔過去,大胖傢伙頓時被勾了過去。
入了屋子,謝識琅才意識到自己被小姑娘扯了進來,屋門順勢緊閉。
「你做什麼?」
謝希暮朝他乖巧笑了笑,「富貴兒瞧見我們在這兒,定會纏著我們的,我們不見了,它自己就會回萬福院了。」
謝識琅這才得空瞧了眼謝希暮,女子裹了件狐毛披風出來,披風單薄,難掩曼妙身形,狐毛圍繞了白玉頸一圈,襯得臉蛋小巧精緻,一雙杏眼水光瀲灩,惹人心生憐愛。
「穿得太少了。」
他移開眼,將床頭的大氅替她穿好。
謝希暮等他弄完,才握住他的手腕,將手掌展開,瞧清上頭的傷痕時,免不得心驚,「你的手怎麼傷成這樣了?」
比起前兩日對他的冷冷清清,現下小姑娘擔憂的模樣頗得他的心,眸底漾開波動。
「我還以為,你只關心梁鶴隨的身子。」
這話語調平淡,卻似乎有弦外之音。
謝希暮抬起眼瞧了他一會兒,忽然扯動了下唇,笑盈盈的模樣令謝識琅捉摸不清,像是故弄玄虛,又像是他多想了。
可女子也不打算解釋,低頭給他上藥。
她上藥極輕,指尖也滑嫩,謝識琅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眼睛裡全都是她低眉淺笑的神情。
像是燎原之火,燒得他心底寸草不生。
「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如實回答,可以嗎?」
男子忽然出聲,倒讓謝希暮一頓,好奇地看著他,「你有什麼事情想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