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還笑!要不是她她她……」斂秋氣的說話都磕絆起來。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會開玩笑,被耍的團團轉的斂秋,及至到了山下,回了小鎮之後,依舊氣惱不已。
「沒有她,沒有任何人!」不想,沈凌欣卻是沉了面色,「記住,你我三人上朝溪山,也不是採摘金羽天棕去了,而是我好奇,上山遊玩去了。」
「是,姑娘!奴婢還幫姑娘摘了許多野果回來,這就拿給那隊青袍衛嘗一嘗,也算是讓他們替姑娘試毒吧。」水沁神情同樣嚴肅地應著,又將那一籃子形狀各異的野果晃了晃。
閨閣姑娘不識野果,不知有毒無毒,也是實屬正常的,不是嗎?
斂秋張了張口,隨即也應了下來。
青袍衛不可盡信,她是知道的。
至於朝溪山上的那個女人,姑娘曾經說過,對方擁有驅動整個山林野獸的本事,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心機謀算,很容易被人所利用。
那樣乾淨純粹的人,只適合生活在山林,這世間的複雜與煙塵,哪怕沾染一絲一毫,都是對她的玷污。
「姑娘,過了這福原縣,明日就出合雲州地界,距離京城就不遠了。」水沁稟道。
「嗯,天色不早了,就在此處歇息一晚,明日早起趕路,爭取天黑前趕回京城。」沈凌欣吩咐著,起身下了馬車。
她離開京城不少時日了,雖說京中有周沐寒在,應當出不了什麼事,但周沐寒終究不好插手內宅之事,她放心不下母親,這些時日幾乎都是日夜兼程往回趕。
在這福原縣上的客棧要了幾間上房,沈凌欣與一隊青袍衛住了下來。
正用著晚膳,忽然就聽到窗外斷斷續續的傳來哭聲,是個婦人的聲音,哭的甚是淒切。
這哭聲使得斂秋想起了自己爹去世的時候,正心有戚戚焉之時,就聽沈凌欣驀地出聲吩咐道:「斂秋,你去找店夥計打聽一下,外面的哭聲是怎麼回事。」
「是,姑娘!」斂秋連忙應聲而去。
「姑娘,奴婢只打聽到了大概的,是客棧旁邊的一戶田姓人家。有人害死了田家的男人和孩子,只剩下一個婦人,她自己也傷著,所以哭得悽慘。」
「既然她家人是被人害死的,她沒有報官麼,這福原縣的知縣不管嗎?」
斂秋搖頭道:「說是官官相護,那女人告到了縣衙,被知縣一頓板子打了出來。她又告到了知府衙門裡,又是被一頓打。如今眼瞅著她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哪裡還有能力再告狀。」
沈凌欣皺了眉:「官官相護?害死她丈夫和孩子的是什麼人?」
「聽說是什么小侯爺。都說不出具體的,只說是京中的勛貴人家路過此處,害死了她丈夫和孩子,然後就揚長而去。」
事有蹊蹺,沈凌欣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
想了想,沈凌欣招了一名青袍衛前來,吩咐他去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青袍衛隸屬於督察院,本就是監管天下刑案的,是以那名青袍衛聽了沈凌欣的吩咐,並沒有認為她是多管閒事,而是立即做事去了。
與此同時,沈凌欣也讓斂秋拿了銀錢,去給那女人請大夫治傷。
只是沒過多久,斂秋就氣憤異常地回來說道:「姑娘,也不知那個什么小侯爺,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這縣裡的大夫,一聽是這戶人家,居然全都不肯去診治!難怪都說那女人要活不了了!」
同為女子,而且自身也算有點子權勢,儘管是狐假虎威地借了周沐寒的勢,但沈凌欣依舊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等不公不平的事情發生而不管。
沈凌欣就起身下樓,去了那戶人家。
入目一片素白,一女人委頓在地上,對著兩口棺材嗚嗚咽咽地哭著,忽然她的哭聲一頓,繼而就撲在地上不動了。
斂秋疾步過去查看情況。
「姑娘,她暈過去了,應該是身上的傷加上餓的。姑娘,奴婢身上有傷藥,可以先給她用上嗎?」
沈凌欣點了點頭,任由斂秋救治那女人,她則是在屋子裡四處看了看。
待那女人甦醒過來,得知是沈凌欣幾人救了她,當即就要起身叩謝,卻體力不支,根本爬不起來,於是她就著俯趴的姿勢,給沈凌欣磕了幾個頭。
「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麗娘無以為報,唯有來世再結草銜環報姑娘的大恩了!」
麗娘一開口,儘管聲音嘶啞得厲害,卻還是讓人覺得眼前微微一亮。再細看她的面容,哪怕奄奄一息,也難掩其清麗之姿,更不要說其話語當中的文秀之氣。
她給人的感覺,根本不似一鄉野婦人。
「麗娘,我觀你言行,應當不是那些無知村婦,那我也就有話直說了。」
「是,姑娘請說。」麗娘當即放下了斂秋遞給她的粥水。
「不知你可聽說過宸陽侯,宸陽侯的督察院,以及他麾下的青袍衛?」
麗娘神情中閃過一抹詫異,點頭道:「麗娘聽過的。若非麗娘活不下去了,原本是準備前往京城,到督察院去告狀的。姑娘也是青袍衛?」
最後一句話,麗娘問得極為遲疑。
水沁就說道:「我家姑娘是未來的宸陽侯夫人!」
聞言,那麗娘吃了一驚,當即就再次叩首道:「麗娘見過宸陽侯夫人!請夫人替我家夫君和孩兒洗雪冤屈!麗娘為奴為婢,也必然報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得,瞬間又成夫人了,當真是不能提周沐寒!
沈凌欣有些無語。
擺了擺手,沈凌欣道:「若你當真有冤屈,有青袍衛為你洗冤報仇;青袍衛做不了的主,也自然有宸陽侯替你做主。但若你是謊報案情,欺騙於我……」
麗娘毫不猶豫地肅容起誓道:「麗娘以死去的夫君與孩兒的亡魂起誓,絕無半句謊言,絕不欺騙夫人,否則就讓麗娘死無葬身之地,讓夫君和孩兒的亡魂不得超生!」
世人信奉鬼神,重誓言,麗娘能毫不猶豫地發這樣的毒誓,不是心中當真坦蕩蕩,就是她是那種大奸大惡、城府深不可測之人。
而沈凌欣選擇相信這個麗娘是前者,於是細問起事情經過,當麗娘說起殺人兇手的身份之時,沈凌欣不由得震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