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酥又用引魂符招了一次魂。
還是沒能把裴帆的魂魄找回來。
栗酥把香熄滅，轉頭問裴航，「知不知道你姐姐會去哪找你姐夫？」
裴航愣了一下。
「大師，這話什麼意思？我姐……不是被我勾走的魂魄嗎？」
栗酥搖頭，「看見桌子上擺放的蠟燭和鏡子了嗎？你姐姐自己擺的。」
「嗯……」
裴航還是沒能明白栗酥的意思。
臉上表情茫然。
栗酥繼續說道：「你聽說過過陰嗎？活人用這種辦法，可以讓魂魄短暫離體，轉換陰陽。離體時間越長，危險性越大。我想……你姐姐應該是傷心過度，才想出來這麼一個辦法。」
「……」
裴航瞪大眼睛，「那……那我姐姐可能回去哪裡？」
問完，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剛才栗酥問她的。
他遲疑了片刻，又問：「大師，能用符紙之類的招回來嗎？」
栗酥回答：「如果魂魄太虛弱，距離太遠，就會有難度，而且現在是白天，魂魄本來就偏弱。所以儘量找找吧，比如之前他們常去的地方，或者她男朋友出事的位置……」
裴航說：「我帶你們去。」
他們先去了裴帆男朋友之前的住處。
沒有任何線索。
之後，又去了出事地點。
最後在出事地點旁邊的一個垃圾桶裡面找到了裴帆的魂魄。
裴帆的魂魄在附近飄蕩了很久。
不知不覺天亮了。
第一縷陽光灑下的時候，裴帆就感覺到魂魄被灼燒。
她感覺全身力量像是被抽走了一樣。
每多一秒鐘，魂魄的錐心刺骨的疼痛就多一秒鐘。
裴帆迅速地虛弱了下去。
情急之下，她只能躲進了最近的垃圾桶裡面。
裡面不時有人扔垃圾，裴帆躲得快哭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魂魄並沒有嗅覺。
栗酥看了一眼垃圾桶中蜷縮成一團的小小魂魄。
虛弱的幾乎成了半透明狀。
「找到了。」栗酥說。
裴帆聽到聲音猛地抬頭，一眼認出裴航的衣服。
「裴航！裴航！我在這裡！」
栗酥說：「他聽不到，我帶你回去。」
「好！」
裴帆重重點頭。
魂魄太弱，回歸身體必定造成身體損耗。
栗酥只能多等了幾個小時。
等到天黑，布下一個聚陰陣，將魂魄修補個七七八八，才敢放回裴帆的身體。
裴帆眼神顫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我……我這是在哪？」
「姐，你醒了！你在家呢！」裴航連忙回答道。
為了防止晚上吵醒病房裡的其他人。
他們下午回去，就將裴帆挪回了她的小房子裡面。
裴帆坐起來，雙手捂頭，表情有些痛苦。
裴航有些擔心，「大師，我姐這是怎麼了？不會……不會有後遺症吧？」
栗酥搖頭，「沒事，魂魄和身體剛融合，總有些記憶是要重啟一下的，過陰之後的記憶，看樣子可能會留下來點。」
「……」
幾十秒後，裴帆猛地抬頭。
抬眼看向栗酥，又左右在屋內看看。
用力地在自己手上掐了一下，反覆確認。
「我……我……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確認自己真的還活著，裴帆的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將視線移到栗酥的臉上。
「你是那個天橋算卦大師？大師，多謝你救了我！」
栗酥點頭。
「不用客氣，下次別做這種傻事了，魂魄離了體，比人還要脆弱，事關人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嗯……」
裴帆應聲。
想起昨天晚上的經歷，真的可以用「歷險」兩個字來概括了。
也更明白栗酥這些話不是危言聳聽。
甚至她習以為常的陽光，就足以要了命，還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是碰上中午最烈的陽光，是不是一秒就消散了……
裴航也是氣惱地猛拍大腿。
「姐！你怎麼會辦這種傻事，葉哥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你要是沒了，爸爸媽媽該有多難過。」
「爸媽知道嗎？」裴帆連忙問。
裴航說：「我沒告訴他們。」
裴帆肩膀一塌，「那就好……」
她的眼眶通紅，「我……我真的不能接受他就這麼走了，明明剛打過電話，他還說，回來有事跟我說，我只是想問問，他要跟我說什麼……我真的沒想死！真的！」
「姐……」
裴航忽然覺得鼻子發酸，喉頭髮哽。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勸了。
其實，他們都知道。
那天，葉陽是準備求婚的。
他出事的時候，求婚戒指從口袋裡面掉落下來。
除了這些，遺物里還有準備的求婚頭紗和鮮花。
他趕到現場的時候，只看到花被摔在地上，紅色的花瓣上和血混為一體。
他們在分開在最愛對方的時刻……
裴帆忽然看向栗酥，向栗酥求助：「大師，我真的只想再見他一面，見一面就好，真的！你……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昨天晚上在出事地點守了一夜，都沒找到人。他們不是說，人出車禍，魂魄會被困在出事地點徘徊嗎？為什麼……為什麼他沒在？」
「……」
裴帆越說越激動，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在手背上。
栗酥說：「大多數魂魄死後，會直接去往鬼界，不會留在人間。」
「嗚嗚嗚……為什麼？」
裴帆用手抹著眼淚，但眼淚好像不受控制一樣，越抹越多。
栗酥眼睜睜地看著，有些心疼。
死別，是這世上最難和解的事。
只能慢慢消化，慢慢接受。
就連她自己，都為此困擾，不得其法。
想到這裡，栗酥看向坐在沙發處的郁時霽。
郁時霽同樣在看她。
兩個人就這樣隔空對望了一會兒。
郁時霽忽然起身，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他站在栗酥的身邊，輕輕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俯身小聲在她耳邊說：「如果真的發生了你擔心的那件事情，我會帶著我們的美好回憶替你活，像葉奶奶那樣，所以，多留給我些回憶，好嗎？」
「……」
栗酥的心飛快地跳動起來。
甚至連指尖都是麻麻的。
沉默了良久，最終她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