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握緊了手中的簽字筆,顧輕延竟然成了搶救室的常客了,身體已經虛弱到那種地步了麼。
病情已經這麼嚴重了麼。
可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心疼他,離婚了,法律意義上來講,他們早就形同陌路了。
沈家也因為她,變得支離破碎了,不能心軟了,更不能再戀愛腦,沈落你得吸取教訓。
抬了眼皮,冷冷的一笑;「跟我有什麼關係?」
「沈總,話不能這麼說吧,如果當時不是我們顧總拼死給你換肝臟,您哪兒能有現在的日子?顧總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要什麼沒什麼,他已經很慘了。您幫幫忙,不做配型,去看看他也好啊。」
劉特助擰眉,抱怨:「您真的分得清,您現在對顧總是愛還是恨麼?沒有愛,哪兒來的恨。沈總,您還愛顧總的,何必自欺欺人呢。」
沈落握緊了手裡的簽字筆。
「說完了?」
「沈總——」
「說完了,就請出去,我五分鐘後還要開會。」
劉特助有點吃癟,臨走前,咕嚕了句:「沈總,顧總現在都還沒出搶救室,生死未卜。您未免太過心狠。您最好是真的不愛顧總了,不然等他真死了,您心裡只會更自責,更不好受。」
董事會再次召開。
因為有了顧輕延掌握的把柄,在背後推波助瀾,這次會議,沈落成功的各大股東歸順,順利的坐穩了沈氏女總裁的位置。
這一切,沈落都歸功到了言墨塵身上。
中午請言墨塵吃飯,他在說工作上的事情,可沈落的思緒一直在走神。
半句字都聽不進去。
「沈總有心事?」言墨塵詢問的聲音,漸漸拉回她的思緒。
思緒回籠,她的注意力落在他英挺的面容上:「嗯?」
「有心事,可以跟我說。我很願意為沈總效勞。」言墨塵吃著飯,斯斯文文的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
他的指頭修長,很白,握著杯子的弧度,很好看。
沈落莞爾一笑;「沒事。」
與此同時,醫院病房。
顧輕延躺在擔架車上,被推進了VIP病房。他的思緒漸漸明朗,掃了眼病房裡的人,有李院長,有護士,有劉特助,唯獨沒有他想看到的人。
李院長給劉特助說了關於顧輕延需要注意的相關事項,而後帶著一群醫護人員離開了。
顧輕延眼裡的落寞,深深的刺痛著劉特助的內心,他知道,顧總是因為沒看到夫人,所以傷心了。
「顧總,夫人會來看您的。別急,她可能在路上了。」劉特助喉嚨酸澀,紅了眼眶。
顧輕延靠在病床,眼睛一睜一合的。
面頰憔悴的不像話。
一點血色都沒有。
頭上戴著帽子,額頭都被遮蓋了,哪裡還有往日半分矜貴氣質。
顧輕延看了劉特助很久,說話都有點費勁了,他苦笑;「她不會來的。她恨我。」
搶救之前,他看到的,都是假象,幻覺。
「顧總,我這就給夫人打電話。求她來看您。」劉特助再次掏出手機。
顧輕延擰眉,吃力的阻止,搖頭:「不好。」
「?」劉特助不解的看著他。
他休息了半晌,繼續說,眼神都沒什麼光亮了:「別打擾她,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這麼狼狽的樣子。」
鬍子很久都沒颳了,也沒穿像樣的衣服。
他希望,她以後想起他的時候,都是俊朗的樣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堪入目。他也沒臉,在奢望見她了。
落落希望他死,這是她唯一的心愿,他怎麼能不滿足呢。他死了,她才能過得好,才能和言墨塵白頭偕老。
「你回沈氏去。回到夫人身邊去。」顧輕延看向劉特助,命令道。
他都這樣了,自顧不暇了,還在為夫人操心。夫人也太心狠了,顧總都落到這步田地了,她不心軟。
最毒還是婦人心。
他算是見識到夫人的硬心腸了。
想到這,不自覺驟緊眉頭:「夫人那邊很順利,有言總陪著的,暫時是不需要我的。顧總,就讓我陪著您吧。」
顧總這個樣子,到現在都沒找到合適的骨髓。
半截身子已經埋進土裡的人了,還操心這個,操心那個,怎麼就不替自己考慮考慮呢。
「夫人在沈氏根基還不穩。咳咳。」顧輕延咳嗽了好幾聲,肺都差點咳出來,手握成拳頭,堵著慘白的薄唇:「到她身邊去。」
去幫她。
她沒有多少人可以信任。
只有一個言墨塵,遠遠不夠。
沈落反感他,好在劉特助她不牴觸,讓他代替自己,在落落身邊做事,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劉特助紅了眼。抿著唇角。
顧輕延見他不動,有點生氣了,但顧輕延沒力氣發脾氣了。
劉特助軟了語氣,就拿著手機離開了病房。
沒一會,男護工來了。守在顧輕延身邊,男護工是劉特助幫忙找的,找女護工,顧輕延不願意,怕落落會誤會。
即使他知道,落落不會來看他。
月明星稀。
沈落在沈氏工作到很晚很晚,抬頭看向落地窗,高樓大廈霓虹閃爍,高架橋上街燈點點,無一不是彰顯著A市的繁華。
拿起包離開。
車窗半降,沈落開著車。
劉特助的車子和她錯開,一個進入沈氏,一個出入沈氏。
——夫人,顧總現在都沒從搶救室出來呢,您就去看看吧。
——沒有愛,哪兒來的恨呢。
——這幾天,顧總已經成了搶救室的常客了。
——您真的分得清,您對顧總的感情嗎?愛恨交織,就真的只剩恨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自覺地收攏。
顧輕延他怎麼樣了呢。
她拿起手機,看了下,劉特助沒在給她打電話了。
有沒有從搶救室出來呢。
沈落心裡有無數個疑問,壓得她心臟仿佛要爆炸。
打轉了方向盤,車子向顧輕延所在的醫院駛去。
她不是擔心他,而是去幸災樂禍的,想看看她的仇人,過成什麼慘樣兒了。
沈落給自己洗腦,做心理建設。
推開醫院病房的門。
坐在病床前,削蘋果的男護工抬眼,看到了門口的沈落。
大吃一驚,刀尖上旋轉的蘋果皮驟然落地:「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