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延看到沈落第一眼,眼裡是欣喜,淡漠的眸底,如深潭一般的眸子,瞬間有了起伏,光亮。
昨天沈落打給他幾個電話,他都沒接。
明明是最驕傲的沈家千金,在他面前卻卑微到了這種程度。
想到這,他的內心,細細密密地疼痛起來,如針在扎。
取代欣喜的情緒,是愧疚。
他好想扔下懷裡的程曉雪,過馬路,把沈落擁抱到懷裡,狠狠的揉進他的身體裡,把這一切的一切,他的言不由衷,他的苦衷,都統統解釋清楚。
可剛踏出一步,劉特助喊了一句,顧總。
他瞬間清醒了。
不能過去,過去了,就功虧一簣了。
後天就能收網了,再等等,顧輕延。
顧輕延邁出去的步伐,又退了回來。
隔著一條車流不息的馬路。
沈落緊緊的握著手裡的保溫桶,昨天她給他打電話,他都沒接,她雖然有點不高興,但她還是想親口來告訴他。
小心程曉雪。
她想問問他,顧輕延,你有好好治病嗎。
沒有讓管家和女傭幫忙,她早早地起床,去超市買了最新鮮的食材,做了白血病患者服用的藥膳。
沈落想到過,很多種場景,和顧輕延碰到。
唯獨沒想到,她撞上了抱著程曉雪下車這一幕。
還抱得那麼緊,那麼親密。
沈落呼吸瞬間急促。
抿著唇。
顧輕延懷裡的程曉雪也注意到了沈落,她看到沈落都來氣,為了刺激沈落,程曉雪故意親了下顧輕延的側臉:「輕延,我好冷啊,我們進去吧?」
哐當。
沈落手裡的保溫桶,砰然落地。
保溫桶蓋子滾到地面上,藥膳四分五裂,汁水灑到了沈落紅色羽絨服的邊角處,開出一朵一朵的暗淡的花。
程曉雪竟然親他了?
看她的眼神,是挑釁。
是不屑。
沈落垂在身側的手臂,不禁握緊成拳。
一秒鐘過去了,兩秒鐘過去了。
顧輕延並沒推開他懷裡的程曉雪。
他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冷冽,比寒雪還要冰冷。
只疏離,沒有絲毫溫度地掃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抱著程曉雪轉身進了她家的別墅。
回到別墅,顧輕延急急地把程曉雪放在了臥室的床上。
他把她放在了客臥,而不是主臥。
在他心裡,程曉雪根本不配住那個房間。
強壓著煩躁心情,顧輕延滿眼柔情地幫她整理耳邊的碎發:「後天我們去南城。」
「去南城做什麼?」程曉雪狐疑地看著他。
他溫柔道;「拍婚紗照,然後跟你求婚,領證。」
「你願意跟我結婚了?」程曉雪睜著大大的眼眸,苦澀的不像話,她被人輪了,她做了那麼多的壞事,她並不是沈落……這樣也可以結婚嗎?
她沒有做夢?
顧輕延主動牽上她的手指,十指緊扣:「我們命中注定是要做夫妻的。」
命中注定是要做夫妻的。
多好聽的話語啊。
「想要多少彩禮?」
「我要多少,你就給多少嗎?」程曉雪試探道。
顧輕延眼裡都是她,溫柔得不像話:「當然,我的人,我的錢,我所有的所有,都是你的。」
「……」
劉特助也很配合地演戲:「夫人,顧總已經再走流程了,把整個沈氏集團都會過繼到您的名下,當做顧總和您復婚的彩禮。你們領證前,就能走完流程。」
程曉雪聽了這話,又是感動,又是嫉妒,感動的是,她終於得到顧輕延的愛了。
嫉妒的是,這份愛,不屬於她,是她偷來的。
心裡突然有了不該有的希翼,程曉雪看著他:「輕延,你是真的愛我嗎?」
「當然。」顧輕延回答得很快。
程曉雪抿唇:「可是,你喜歡的是我這個人,還是沈落這個名字呢?」
「當然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了。不管你叫什麼,你是誰,你的身份是什麼,我都會娶你。」
多麼動聽的情話。
盼了這麼多年,終於聽到了。
他說,喜歡的是她這個人,那是不是和她的身份無關了。哪怕她是程曉雪。
她也是個女人,她也不想一輩子頂著別人的頭銜生活,她也想生活再陽光下,接受顧輕延的告白啊。
如果有一天,他能說,程曉雪,我喜歡你。那該多好呢。
「假設,我是說假設,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做了很多錯事呢?顧輕延,你還會喜歡我嗎?還會對我不離不棄嗎?」
「只要我還活著,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會娶你。哪怕你殺人放火了,你也是我最愛最愛的女人。」
「顧輕延——」程曉雪徹底放下了防線,猛地反手抱住了顧輕延的脖子。
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想到一路走來的不容易,想到即將苦盡甘來,程曉雪把他抱得很緊很緊,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沒了。
眼淚打濕了他的暗色襯衫。
顧輕延強忍著聒噪,想推開她的衝動,伸出手掌,拍她的背:「別哭了。」
他拉開她的手,想跟她保持距離。
現在的程曉雪,已經被感情燒昏了頭,紅著眼眶,跟他說:「顧輕延,我喜歡你。」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是程曉雪在跟你說這句話。不是沈落。
程曉雪忍住想要辯解的衝動,看著面前面孔英挺,寬肩細腰的男人,眼淚流進嘴裡鹹鹹的:『顧輕延,謝謝你,謝謝你不嫌棄我。謝謝你喜歡我,謝謝你願意娶我為妻。我跟你保證,我們結婚後,我會成為最賢惠的妻子,我會更愛你。』
頓了下,她眼神也變得更堅定:「當然,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算計你。我會保護你的,顧輕延。你就是我的鎧甲,為了你,我不怕和任何人為敵。只要你理解我,愛我,不離開我,我都不怕。」
顧輕延掏出手帕,走到她面前,認認真真地幫她擦眼淚,莞爾一笑:「我一個大男人,還需要你來保護?別哭了,我更喜歡你笑的樣子。」
程曉雪笑中帶淚,眉眼彎彎的:「顧輕延,我會好好養傷。後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你去領證。」
這是程曉雪活了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感受到溫暖,被愛。原來被喜歡的人,痴迷地愛著,是這麼上頭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