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腕錶，和沈落曾經送她的，是同一個牌子。她不許他摘下來，他們冷戰，置氣，他都沒取下來過。
直到落落被客戶經理綁架，從懸崖墜落，腕錶換掉了，他想修好，卻被宣告失敗。
這個腕錶，和她曾經送他的，是同一個款式。
更巧合的是，和他右手上那塊腕錶，一模一樣，這塊腕錶，是落落跳樓後，死而復生回來，送她的。
顧輕延心裡詫異，這個女人，怎麼會知道沈落送他的腕錶的款式，和牌子，這麼私人的事情。
但他還是面無表情，手指間的香菸，燃燒出一截灰色菸灰，燙到他的手，他的思緒才回籠。
抬了眼，看向僅有一張辦公桌之隔的女人，女人眼眶紅紅的，哭的不能自己，仿佛自己真是她男人一般。
沈落見他不說話，又急急道：「我可以證明我是沈落的，顧輕延，你還記得嗎。我們念書的時候，我追你，你不理我。那時候也是在下雪，我故意摔倒，想讓你把我拉起來。可你都沒理我，頭也不回地就走掉了。」
「還有，你不願意跟我人前顯得親密。我纏著你去逛街，故意崴腳，讓你背我。你不願意，是路人起鬨，你才背我了的。我們總是在圖書館，階梯教室里偶遇。關於以前的事情，我統統都記得。」
可他很冷，很冷，嗤笑：「這些事，不是人盡皆知？稍微費點心思，打聽一下就會知道。」
他還是不信她！
沈落琥珀色的眼眸，睜得大大的，指甲陷入了雪白的皮肉，她不死心，繼續解釋……眼淚從她臉頰，如斷線的珠簾，一串一串地掉落。
「有一次，你答應陪我去看電影兒！但你又反悔了，你想去聽你喜歡的教授的課，你放了我的鴿子。我很生氣，我故意和追我的學長去看了，還拍了電影票照片在朋友圈，故意刺激你。故意跟他吃飯，一起上下課，你還是沒反應。」
「我都要被你氣死了，學長都跟我送花，表白了，你還是不跟我服軟。我真打算一輩子不理你了，結果我回到女生宿舍，看到你冷冷淡淡地站在宿舍裡面。你狠狠地懲罰了我，不管我怎麼哭，怎麼求你，你都不消氣……」
「沈落喜歡顧輕延，不管顧輕延對沈落做任何事情，沈落都不會變心。都會陪著顧輕延，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這是你讓我發的誓言啊。」
「顧輕延，還要我繼續往下說嗎？做那種事的時候，你總是把我弄哭。你不喜歡帶套，喜歡抽事後煙，每次我惹你生氣，你都會用這一招懲罰我。逼我跟你服軟，道歉，聽話。我們是彼此最親密的人，你床上床下的反差很大……」
「閨房之樂，我都說出來了，你還不信我是沈落嗎？」
「顧輕延，我失憶了，但我還記得你。記得我們的點點滴滴。有一隻八哥來找我了，它很聰明，會說話。每次我傷心，難過的時候，我看到你和其他女人拍婚紗，哭得不成樣子的時候，是它學著你的腔調，跟我說，顧輕延，你不是人。」
「顧輕延，你是白眼狼。沈落，別哭，顧輕延喜歡你。」
「我很傷心，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認不出來我？八哥都能認出我啊，它都知道我叫沈落。我們同床共枕了那麼久，你怎麼會不記得我的呼吸？我的氣息呢？」
「難道你只記得我的樣子？我這張臉？顧輕延，如果有人整容成你的樣子，我會從千千萬萬個一模一樣的你之中，把你認出來，帶你回家。」
沈落越說越語無倫次，眼眶酸澀得要命，手背不停地擦眼淚，看著皮椅上的男人，欲語淚先流：「小啞巴！顧輕延，你還記得小啞巴嗎？」
顧輕延的眼眸微微眯起。
把手指間的煙，瞬間摁滅在菸灰缸。
「小啞巴，是我多年前，資助過的孤兒。你知道小啞巴是誰嗎？」
「我不想知道，小啞巴是誰。」顧輕延臉色微變，打斷了她的話茬。
沈落愣住了，他不想知道小啞巴是誰嗎？
顧輕延，小啞巴就是你啊。你是知道，你是小啞巴的身份了嗎。
你是知道，程曉雪冒名頂替了我的資助之恩，這麼多年了嗎。
她還想把話說破：「小啞巴我找了很久，言墨塵已經幫我查到了這個人。他沒有死，他還好好的活著的。顧輕延，你有聽到我的話嗎？小啞巴還沒死——」
顧輕延發現，她的眼眸一提到小啞巴的時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心裡頓時煩躁。
手指扯了下黑色襯衫上的領結。
「小啞巴就是——」你。
「你有完沒完？我說了，我對這個人不感興趣。」顧輕延冷冽的，粗暴地打斷，譏笑道。
他已經可以判斷出來了，眼前的女人，就是沈落。
因為只有沈落，才會在談到小啞巴的時候，那麼激動，那麼控制不住情緒。
原來小啞巴沒死。
她就那麼高興？
顧輕延心裡的醋罈子，瞬間打翻了。
酸酸的，麻麻的，五味陳雜。
他對她的好，她都看不到了嗎，他為了她頭髮都白了。
沈落見他這麼大的反應，怔愣了幾秒鐘。
他是吃醋了嗎。
沈落眨了眨眼眸，想要跟他解釋，小啞巴在她心裡一點不重要的，她喜歡的人，只有顧輕延。
她們是要拍婚紗照，結婚，過一生一世的。
「顧輕延——」沈落喃喃道。
顧輕延抬眼，看了下右手上的腕錶，不耐煩地掃向她：「這位小姐，你五分鐘時間到了。」
沈落看到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內線。
然後總裁辦的門就被推開了。
劉特助和幾位保安，都魚貫而入。
還包括程曉雪。
「把這個冒牌貨，扔到警局去！」顧輕延冷冷的看著沈落，譏笑。
此話一出，沈落渾身冰涼，她以為她聽錯了。
剛剛說了那麼多，卻換來他這句，把她扔進警局去？
可是，她最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啊，還沒說出程曉雪的真面目！
沈落盯著顧輕延那張英俊的面孔，看著看著，就淚流滿臉：「顧輕延，剛剛我都對牛彈琴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