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延的腦子,瞬間就炸了!
邁著被黑色西褲包裹著的大長腿,疾步上前。
「沈落!沈落!」顧輕延半蹲下來,扶起躺在血海里的女人。
女人穿著紅色羽絨服,臉上畫了精緻的淡妝,可臉上的妝容,早已被鮮紅覆蓋。
她的後腦勺,流出的熱血,染紅了他的手掌。
明明眼眸是緊緊閉著的,嘴唇也是閉著的。
可殷紅的鮮血,像是止不住一樣,瘋狂地往出來蔓延。
「沈落——沈落——」顧輕延伸出手臂,不斷地推攘著她。
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的意思。
「救護車呢?救護車呢!」顧輕延陰冷的掃了眼圍觀的人,厲聲怒喝。
平時顧輕延的性情是內斂的,遇到在慌亂的事情,他都不害怕,更不糊如此驚慌失措!
「顧先生,救護車我已經叫了,還沒來。」保安被他那凌厲的眼神,看的犯怵,還是大著膽子硬著頭皮,解釋。
顧輕延單膝跪地,把沈落從地上抱了起來,緊緊的抱在懷裡。
「開車,送夫人去醫院。」顧輕延看了眼劉特助。
劉特助忙快步跑到前面,去開開車。
顧輕延緊緊的擁抱著懷裡的女人,他明明穿得是那麼的厚,怎麼抱在懷裡,輕得跟羽毛一樣呢。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流逝著。
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可命運就是這樣,越是想緊緊抓住點什麼,失去得越快,比如他的婚姻,他的幸福,他心愛的沈落……
顧輕延面部神情緊繃,她身上的鮮血,順著他寬厚的掌心,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厚厚的白雪傷。
劉特助打開了車門,顧輕延先是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後排位置,然後彎腰坐了進去。
車門被快速關閉。
劉特助到了駕駛座,開車,把車速飆到了最快。
顧輕延的手掌,覆上了她的額頭,冰冰的,溫度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他慌了!
顧輕延徹底慌了……
「沈落……沈落……沈落,你醒醒……」顧輕延嘗試著去推攘她的身子,嘗試著喊她的名字。
可沈落像是睡著了一樣,怎麼喊,都是喊不醒的。
顧輕延的心頭酸澀不已,為什麼會這樣呢。
怎麼會這樣呢。
他離開的時候,不是一切都很和諧的嗎?
她吃了他親手餵的烏雞湯,她說她要記住他的樣子,不要忘記。
他甚至以為,那是她想休戰,想和平共處的兆頭。
結果是跳樓的前兆!
如果他知道她會有這樣的想法,他被她不管怎麼打,怎麼罵,他都不會離開她身邊半步的。
「沈落,你不是說想親眼看著我死嗎?你這樣做,怎麼親眼看到?」顧輕延眼眶瞬間紅了,沈落,你知道嗎。
我得白血病了,活不了幾個月了。
為什麼就如此等不及呢。
為什麼就不能多等幾天呢。
怪他!
他應該早點把他的病歷單,拿給沈落看的。
讓她知道他不久人世的消息後,她肯定會高興,肯定會開心,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心塞的好難受。
「開快點!」顧輕延紅了眼,抬眼衝著駕駛座的劉特助怒吼。
劉特助已經把車子的速度開到最快了,但他能理解顧總的心情,畢竟沒人比他了解,顧總是有多心疼夫人。
車子停靠在了醫院門口。
擔架車快速地推著沈落,直奔手術室。
穿著白大褂的張院長,依然恭敬地站在手術室門口,檢查了下沈落的傷勢,就面色複雜道:「夫人現在情況很危急,得趕緊搶救才行。」
「不管花任何代價,都要把沈落搶救回來。」顧輕延盯著張院長,下了最後通牒。
張院長點頭:「那是肯定的,夫人是您最看重的人,我們肯定得拼盡全力救治。」
然後吩咐幾個護士,把手術室緊閉的大門拉開。
沈落躺在擔架車上,被推了進去。
「顧總放寬心,上天有好生之德。」張院長安慰完,也跟著進了手術室,然後關了手術室的門。
手術室的燈瞬間亮起。
顧輕延焦慮的手抖,心裡發慌,在手術室門外的走廊上,來回地踱步。
摸出一根煙,含進嘴裡,抽菸是最能解壓的方式,對他而言是這樣的。
可打火機,怎麼都打不燃,像是存心在跟他作對。
顧輕延煩躁地把打火機扔進垃圾桶。
香菸被折斷成幾半,同樣丟進垃圾桶。
脖子上的領帶,勒得他呼吸急促,氣壓異常地低。
骨骼分明的手指,把領帶扯的鬆動一些,他感覺到鼻子下面有熱乎乎的液體。
手背狠狠的擦過,他手背是血,他早已分不清,這是他的,還是沈落的。
亦或是,她們的血,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劉特助疾步從電梯裡走來,看到顧輕延後,吃驚道:「顧總,您流——」
鼻血了。
顧輕延快步到了洗手間,打開冷水,看到鮮紅的血,啪嗒啪嗒的落在池壁上。
他很淡漠的,很麻木的用冷水清洗,然後抽了張紙巾,把手掌的水漬擦乾淨。
「顧總,您身體是不是出毛病了?」劉特助擰眉,擔心地看著他。
他說:「還好。」
暫時死不了。
「顧總,咱們現在就在醫院,要不您也去檢查一下吧?身體更重要啊,夫人醒過來,看到您身體垮了,她得多難過。」
顧輕延垂眼,遮擋住眼眸里的苦澀,她不會難過,她已經不願意和他相互折磨了,寧願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離開她。
若是知道他的病情,她只會說,顧輕延,那是你的報應。
可他寧願是他遭報應,身患絕症去世,他也不想沈落離開,他一直以為的心愿,都是想她好好的活。
所以給她打失憶針,給她換肝。
結果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
「顧總!」劉特助希望他能注意身體。
主要是顧總長期高強度工作,每天都是無數杯咖啡,無數根香菸,今天流鼻血的樣子,不像是沒問題。
顧輕延臉色挺難看的,冷眼掃向他:「我自己的身體,我不清楚?需要你來提醒?」
「顧總……」劉特助抿著唇,還想說什麼。
顧輕延軟了語氣,沉聲,收回視線:「放心,暫時死不了。」
他用了暫時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