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娘

  第387章 娘

  「可……」

  黎雪側眸,看著宋卿篤定的神情又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棉襖裙袖下的手悄悄握緊,皇后娘娘是祭司大人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餘光無意間看見蘇夫人嫌惡的臉色,回頭往裡間看了一眼,忍不住地為自己的好友心酸。

  「pai!」

  陶瓷從高處墜落接觸地面,發出一陣唬人的碎裂脆響,一起的還有一聲不同的異響,

  宋卿很淺的眯了眯眸,視線鎖在從花盆底部裹著泥土滾落出來的牌子上,

  牌子只有兩人指甲蓋的大小,不仔細看很容易被當成土裡的小石塊,

  她會注意,完全是因為石塊邊角透出一絲赤紅的顏色,

  濁氣,就是出自於此。

  蘇周也看見了但也沒往別處想,畢竟在他認知里邪性的是這盆蘭花,

  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拍了拍自己錦衣棉襖上沾染的泥星子,

  確認無虞後重新堆起諂媚的笑,彎著腰步履匆匆地來到宋卿身邊,

  「皇后娘娘,您看這花盆下官砸了,這下一步……」

  「可有帕子?」

  宋卿話剛落,身邊的黎雪就將自己袖中的帕子拿出遞過來,「娘娘,臣女這邊有。」

  宋卿將帕子接過,走過去彎下腰隔著帕子把那塊裹在泥土裡的木牌撿起,

  而後看了眼貼著屋門口站,恨不能奪門而出遠離的蘇夫人,

  莫名就有些不順眼,看向盯著自己手裡帕子欲言又止的蘇周,

  「讓人拿把匕首或者是剪子來,本宮要蘇學士和蘇夫人的血來解這污穢之物。」

  將蘇夫人不情願又不敢說的表情收入眼裡,率先一步走向裡間,

  「二位別不願意,本宮剛剛觀二位面相近來本該有血光之災,

  卻在踏入蘇小姐屋門後漸弱,由此看來這盆有污穢之物的蘭花,

  本要禍害的是二位而非蘇小姐,蘇小姐這場病可是為二位擋了災禍,

  蘇學士與蘇夫人身為蘇小姐的生身父母,不會連舍點血救自己的女兒都不願吧?」

  這話意有所指,蘇夫人臉上的嫌惡和厭棄僵了一下,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讓夏荷去拿把匕首過來!月滿是我們的女兒,

  難道你這個做母親的,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嗎!?」

  迎面又是丈夫的一聲當頭呵斥,蘇夫人臉色越發地難堪,

  轉身打開房門吩咐守在外面的貼身丫鬟,至於宋卿擋災的話還是半信半疑。

  屋內,

  一踏入裡間,鼻尖那股苦澀的湯藥味越發地濃烈嗆人,

  算下來距兩個姑娘出宮那天也過去將近半月了,因為自己的一句話,

  平白讓身子本就羸弱的姑娘大病了半月,本是好心怎料想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娘娘,月滿她從七日前全身就起了紅印子,不過您別怕這些紅印子不會傳染人,

  臣女這段時間一直近身照顧著月滿,您看臣女一點事也沒有。」

  黎雪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宋卿的反應,生怕皇后娘娘和蘇府里的人那樣,

  一個個對月滿的紅印子避如蛇蠍,恨不能把月滿丟出蘇府。

  「我知道。」

  宋卿對黎雪和蘇周臉露的詫異沒做多解釋,不是她有隔空診脈的本事,

  而是濁氣除了宿主以外不會波及到其他人,來到床榻前的座椅坐下,

  能聽見裡面傳出月滿虛弱到微乎其微的咳嗽聲,黎雪把床幔拉開,

  「臣女、臣女參見皇、皇后娘娘。」

  月滿掙扎著想要從床榻起來,聲音蒼白無力十分地嘶啞乾澀,

  看模樣是被外間花盆落地聲嚇到,從夢中驚醒沒多久,

  一張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和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腕和脖子,都布著蚊子包大小的紅印子。

  「滿滿,你快躺下。」

  黎雪顧不上宋卿還在趕緊過去把人按躺下,忍不住責怪,

  「你看你,都這樣了怎麼還這麼任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

  想起這幾日來滿滿差點就撐不住的驚險,眼眶一紅鼻子發酸哽咽說不出完整的話,

  「雪兒,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月滿費力地抬手輕拍了拍好友的手背,等黎雪好受一些,

  才看向站在床榻邊神色複雜看著自己這邊的蘇周,勉強扯出一抹笑,

  「爹。」

  「哎,月滿啊……」

  有外人在場,蘇周平時再怎麼漠不關心後院這些女兒也會做做樣子,

  更不論還有宋卿方才那擋災的一席話,恰逢這個時候屋門打開,

  蘇夫人帶著拿到匕首去而復返的夏荷進來,打斷了蘇周要說點什麼的話,

  母女對視,蘇母眼裡的嫌惡冷漠十年如一日,月滿黯然地垂下眼瞼,還是低聲喚了一句,

  「娘。」

  「嗯。」蘇母的反應很淡,對一無是處的女兒瞧不上眼的程度,

  甚至已經到了皇后在這,也不想裝一裝表面功夫的地步,

  接觸到月滿身上那些紅印子時,腳步停頓沒有再往前。

  三十幾年的夫妻,蘇周怎麼看會不出來蘇夫人這是又在嫌棄女兒,

  不動聲色瞪了妻子一眼警告,拿過夏荷手裡地匕首親自遞給宋卿,

  「皇后娘娘,您要的匕首,您看這把行嗎,不行下官讓他們下去再換一把過來。」

  宋卿輕笑一聲,沒有接而是從座椅起來將拿在手裡的帕子攤開,

  「本宮不用看要的又不是本宮的血,蘇學士和蘇夫人看就好,

  沒什麼問題的話兩位就割破自己左手食指指尖的血,滴在這牌子上吧。」

  蘇周連連應承,「是是,沒問題沒問題,幾滴血而已,下官能能有什麼問題。」

  蘇夫人在旁嘴唇囁嚅看著是想說點什麼,看著已經抽出匕首割破指尖把血往牌子滴的丈夫,

  還是把抱怨推脫的話給咽回肚子裡,割破手指看自己的血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滴時,

  蘇夫人過去掐死自己女兒的心都有了,想當初她十月懷胎,

  滿心歡喜想著生下來的會是一個兒子,誰知道費勁生出來的是個沒用的女兒,

  新皇選秀她好說歹說,吹了多少次枕邊風才讓老爺同意讓這死丫頭片子進宮,

  盼著沒用的死丫頭能爭氣一回給自己這個當娘的掙點臉面,不枉當初辛苦將她生出來,

  她是一天接著一天地等,最終等來的是什麼,是新皇與祭司藕斷絲連不入後宮半步,

  是這個死丫頭被黎家那個死丫頭片子攛掇著一起出宮!一點臉面沒給她賺回來,還好意思覥著臉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