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為什麼不找督軍幫忙?

  寧禎沒想到,事情如此曲折,竟是達到了目的。

  她沒打電話向孟昕良道謝,而是想著有空約他,把照片和信都給他。

  掛了電話,寧禎睡不著,一個人在沙發里坐著;曹媽端了一盅燕窩給她喝。

  「夫人,怎麼瞧著有了點心事?」曹媽問。

  寧禎:「我在想自己和督軍的關係。」

  「您與督軍挺好的,不是一直往前嗎?」曹媽道,「上次他還抱了您去醫院。」

  「可葛家的少爺,敢動我大嫂娘家的郵輪。『督軍夫人』的威望,也只是嚇唬嚇唬權勢不怎麼高的門第。」寧禎道。

  像陶家、葛家這些督軍心腹的人家,壓根兒不把寧禎放在眼裡。

  寧禎不是說要人人畏懼她。

  葛二少擺明了欺負人,他無理在先。在他眼裡,寧家遠遠低於葛家的地位,才敢肆意糟踐寧家的姻親。

  稍微眼裡有點寧禎,也不敢如此。

  「您心急嗎?」曹媽問她。

  寧禎搖搖頭:「我是在想,外面的人非常精明,尤其是那些督軍心腹的門第。

  督軍今日寵張,明日寵李,女人似流水般,我也並不特殊。哪怕是『夫人』,虛張聲勢罷了。」

  她和盛長裕圓房、她得到了他的寵愛,也不能改變太多。

  唯一能徹底改變寧禎地位的辦法,還是寧禎剛嫁到盛家時候想的辦法:子嗣!

  她有了子嗣,才能徹底與督軍的鶯鶯燕燕區分開。

  「您動搖了,想要生孩子了嗎?」曹媽問。

  寧禎:「不,我不想要孩子。督軍的性格,和老夫人一脈相承。萬一遺傳給了我的孩子,真令人絕望。」

  曹媽:「……」

  「生了孩子,孩子可憐,我更加可憐。」寧禎道。

  曹媽:「您心裡怎麼想?」

  「我是看不到上升的路了。我能預見,作為督軍夫人卻無子嗣,威望的封頂在哪裡。

  已經不可能繼續攀升了。再努力討好督軍,得到的也不過如此。壓不住姚家,也鎮不住葛家。還有江家呢。」寧禎說。

  曹媽聽了,臉色灰敗。

  「您打算怎麼辦?」

  寧禎沒回答。

  她在心裡想,也許就是「退」。

  記得她阿爸說,「大不了我從他眼前消失」,這句話寧禎無數次想起。每每絕望的時候,此話就成了她的支柱。

  「我是不是用錯了辦法呢?」寧禎沉默半晌,突然說,「我對督軍,是不是太謙卑了點?」

  「他是督軍啊。」曹媽道。

  怎麼謙卑都是應該的。

  他發脾氣,能要人性命,還能要了全家的命,豈是兒戲?

  老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謙卑點總不會錯。

  寧禎和曹媽聊了一會,喝完了燕窩,重新洗漱。

  她睡夢裡還在想這件事。

  在夢裡,寧禎行走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走一步,跌倒後退三步,艱難往前。

  她不停鼓勵自己,別停下來。要往前的,怎麼艱難都要朝前。

  睡醒後,疲倦極了,在夢裡用了一夜的勁。

  吃了早飯,寧禎理事。

  今天事情比較簡單,十點處理完畢,寧禎打電話給孟昕良。

  「……上次打電話,是有個禮物要送給您。是遠方的來信和照片。」寧禎說。

  孟昕良似屏住呼吸,壓抑內心的激動,半晌才道:「我派人去取,還是你送過來?督軍和程參謀長今晚過來吃飯,夫人可要一起來?」

  寧禎:「我就不去了。您派個人來取吧。」

  孟昕良:「我想親自去取,可以嗎?」

  假以人手,他不放心,任何人都無法叫他放心。

  他需要親自拿到。

  寧禎:「也行。」

  孟昕良:「我馬上過去。」

  電話掛斷,又響。

  寧禎暗暗納罕,還以為孟昕良有什麼要補充的。

  貼著耳朵聽,卻是低沉醇厚的聲音:「寧禎。」

  寧禎立馬站直了:「督軍。」

  「你腿可好點了?」他問,語氣十分生硬。

  寧禎:「已經消腫了,明天可以去拆線。傷口癒合得挺好,多謝督軍關心。」

  「問你一件事。」

  寧禎聽著這個找茬的口吻,十分忐忑:「您問。」

  「你那天為何在火拼現場?」他問。

  牽扯到洪門,寧禎非常警惕。

  「我二嫂住院,我從婦幼醫院回來,路過時正巧遇到了。當時我們這邊挺安全的。」寧禎道。

  盛長裕沉默。

  「督軍不信的話,我可以找證人。」寧禎說。

  盛長裕:「我沒有不信。你不是去接孟昕良的就行。」

  寧禎聽了這話,心頭愕然!

  她為何要去火車站接孟昕良?

  誰又給盛長裕吹了枕邊風,讓他信這種鬼話?

  稍微有點腦子,都知道寧禎不會的。

  她急忙說:「當然不是。不過……」

  「不過什麼?」盛長裕聲音一提,威嚴無比。

  寧禎:「有點小事,孟昕良幫了我一個忙。我找了個小禮物給他,他說馬上來取。督軍,我想跟您報備一聲。」

  本沒必要說的,但盛長裕那邊懷疑,寧禎不得不保險起見。

  電話那頭沉默。

  半晌,盛長裕才問:「什麼事?」

  寧禎簡單說了湯家和葛二少的糾葛。

  她沒打算一定要處理,大嫂都說了湯家願意吃這個悶虧。

  是孟昕良速度太快,直接給搞定了。

  「……既然是葛家的刁難,怎麼不跟我講?」他質問。

  寧禎:我也沒跟孟昕良講啊。

  誰能想到這樣湊巧?

  雷鉉實在太機敏了,他瞎猜一通,居然歪打正著。

  寧禎如果不用這件事做藉口,她為什麼要給孟昕良禮物,又是一番解釋;而阿諾姐的事,告訴孟昕良,寧禎挺擔憂會出亂子,不敢再告訴第四個人。

  「督軍,我聽說江小姐最近在生病,我擔心您煩惱,不想再給您添麻煩。」寧禎道。

  砰的一聲響。

  似什麼被砸了。

  繼而電話斷線。

  寧禎覺得,盛長裕是狠狠把電話給摔了出去。

  不該提江小姐!

  寧禎放下電話,一個人沉默半晌。

  她拿出一個小盒子,把信封放在最下面,墊好油紙包,再放上四個桃花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提防些什麼。

  上峰喜怒無常,明明只是最正常不過的交際,寧禎莫名覺得心裡有鬼。

  她想起了那個軍醫。

  軍醫的治療很好,寧禎的腿腫也是正常的,可盛長裕一問,軍醫愣是覺得自己沒盡責。

  寧禎現在也是這種感覺。

  替表姐送信,搞得她要和孟昕良偷摸不軌似的。

  寧禎去盛家大門口。

  她撐著油紙傘遮陽,走出來的時候一頭一臉汗。

  孟昕良已經到了,汽車停穩,他闊步過來,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急切與渴望。

  深情總能令人感動。

  寧禎微微笑了笑,把盒子遞給他。

  孟昕良接的時候,手微微顫抖著:「多謝盛夫人。」

  寧禎:「不客氣孟爺。」

  便在此時,另一輛汽車沖了過來,揚起漫天煙塵,幾乎逼停在寧禎和孟昕良跟前。

  差點被撞到,孟昕良下意識想要護住寧禎。